打开电脑,新建一个文档,随着心意往里面放喜欢的图片和句子,然后在清晨的光线里伸个懒腰,不经保存地点击退出。
于是你就收获了快乐和一个空白文档。
我常想那么多的记忆与我们而言有什么作用。诚然,在一些艰难的时候,过去美好的种种会成为咬牙坚持的动力,但反例显然更多。人们总在尝试着去忘记,无论是药物致幻,迷信还是催眠术,为了封锁一段灰暗的过去,一次次努力接着失败。一个普通而平静的夜晚,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与自己同陷痛苦的沼泽,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忘记而清醒地绝望着。
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记得。
“人之所以要有记忆,也许并不是因为他的脑子是一个自动的摄影箱。”费孝通先生说记忆是“实用的,是为了生活”。他把时间阻隔分成个人的今昔之隔与社会的世代之隔来解释。如果社会平稳而安定,那每个人的生命就能够早早地写好剧本,而那一点点由于个人而产生的意外和曲折对比起漫长的几十年光阴,也就微乎其微了。反之,若周遭环境如现代社会一样日新月异,世代之隔被无限放大,那剧本无法提前被告知,需要被记住的与众不同出现,也就相应地有了不得不忘记的痛苦。
这样一来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去隐居了。三毛一生过着不羁浪荡的生活,行走在无垠的沙漠里。却在挚爱的荷西离开人世后,陷入了自我封闭与挣扎之中,她说“窗外的海,白日里平静无波,在夜间一轮明月的照耀下,将这拿走荷西生命的海洋爱抚得更加温柔。”她背着沉重的十字架,为荷西建造长眠地。她想要振作,所以又一次走向撒哈拉。回忆太深刻以致难以忘记,十年之后,她还是选择以妻子的身份奔向荷西。
你看啊,有些东西连黄沙和十年的时间阻隔都无法将其埋没,更不要说置身繁华的都市。“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是苏轼忘不了的煎熬;“在这个漆黑的夜里,很多人的愿望是在心里下一场刀子雨,把里面赖着不走的人剁为肉泥”,这是属于张嘉佳的彻夜饮酒的阳台。
安妮宝贝的《八月未央》里有一句话,“遗忘也是纪念”,不如把一切多余尽数删去,留下血液里最深最深的民族信息,像书里说的那样,“花树下酣睡一觉以为度过一生,醒来后拍拍衣袍,起身即走”。
愿岁月不没收你的璞玉,也赠予你一个空白文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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