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承受之重——我看《大地孤独闪光》
看的书一直很杂,但是对于类似于《南方周末》这样的杂志我是不感兴趣的。总觉得这些书过于理性,书的高度是我不能企及的。但是当我在图书馆一眼看见李海鹏的《大地孤独闪光》,竟再迈不开步,只看几页,便决定借回家细细品读。
这本书收录了《南方周末》高级记者李海鹏的特稿共四辑29篇报道。四辑中,无论是第一辑中的《举重冠军之死》、《“神童”到中年》,还是第二辑中《农民富豪的乌托邦》、第三辑中的《灾后北川残酷一面》,每一篇文字的背后都似乎可以看见一个沸腾着热血却仍能理性思考,冷眼旁观却抑制不住内心狂热的思考者的形象。诚如为其作序的陈明洋如是说:“他的文字,萃取性灵和想象力,差使古今中外,我是每每想读,又每每放下,沉醉,相见其为人。”我读读放放,一直看了几个星期,心里始终沉甸甸却又被某种狂热主宰。这些文字,加深了我对这个国家的认识,也加深了我对于人的认识。
或许是因为职业的缘故,这本书中,我最难以放下的便是《“神童”到中年》。报道中以“神童”为名的宁铂和谢彦波曾经是78年时整个国家最绝对的明星。报道称,宁铂2岁半时已经能够背诵30多收毛泽东给诗词,3岁能数100个数,4岁学会400多个汉字,5岁上学,6岁开始学习《中医学概论》和使用中草药,8岁能下围棋并熟读《水浒传》。时任中国科学院院长的国务院副总理方毅,批示当时为中科院下属单位的中国科技大学:“如属实,应破格收入大学学习。”以此,中国第一个大学少年班成立。时年宁铂13岁,同期入学的谢彦波11岁。大多数的孩子都是在这样一个年纪进入少科班,以至于班主任汪惠迪不得不在早上帮他们冲奶粉,有时还要为每人煮上一个鸡蛋。除了白天的文化课外,下午她还要给他们加上一节当时学校里还没有开展的体育课。晚上,她要去查房,替他们关灯。这样的少科班,可谓“神童云集”,外界的舆论把这些孩子捧上了天,但是人们却忽略了这些孩子正常的心理成长。离开少年班16年后,宁铂说:“在很多场合,人们要求我七步成诗,那时我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长期接受的教育又是顺从、克己复礼,因此痛苦充溢着我的内心。那些年我就是在压抑自己的个性中度过的。“神童”剥夺了我许多应该享受的生活娱乐的权利。”谢彦波是戴着红领巾进的少科班,年龄小,自理能力差,自视甚高,尤其不懂与人交往,以至于大学毕业以后因为没能处理好和导师的关系,博士拿不来只好转到美国去读博士,到了美国后,又因为与导师不睦,恰巧又出了北大留学生杀死美国教授的事件,被认为存在潜在危险而被召回国。26年后,少科班的同学首次聚会,成了科学家的,成了世界最大企业领导,做出最大成就的不是当时最出名的宁铂、干政、谢彦波,反倒是最默默无名的其他同学。而宁铂、谢彦波连做最普通的人的梦想都难以实现。宁铂出家为僧,去向不明;谢彦波最终做了一个普通的物理教师;干政精神疾病时好时坏,被自己禁锢在了与母亲共同居住的房间里。
很难说,造成“神童”今天的结局是谁的错,李海鹏也未著一字自己的情感在报道里,但是留给我们的思考却是这样的惨痛与久远。今天我们还是会关注那些天赋聪颖的孩子,还是会有很多的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还是会有“狼爸”、“鹰爸”这样那样的教育方式,但是当我们看过张海峰笔下的这些人物,我们还会这样的急功近利,这样的急于求成吗? 《大地孤独闪光》中,像《“神童”到中年》这样的耐人寻味,引人深思的报道还有很多,那位猝死的世界冠军,那些人工盲童,每一个都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上。我这样生活在自己小世界的人看这样的文字就感觉我认识的世界被残忍地掀开了原先遮盖着的朦胧神秘的面纱,露出底下丑陋复杂的一面。而这些,都是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