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贺诗对“日月”的书写看其乐生恶死的生命意识
李贺是中晚唐诗坛的一朵奇葩。千百年来世人对李贺诗的评价不一而足,有些人赞其诗为“唐《春秋》”,把他的地位拔高到与杜甫齐肩;有些人则认为其诗喜语“怪力乱神”,不能登大雅之堂;有些人又称其诗多追名逐利、安图享乐之意,与儒家传统的“诗教”理念格格不入;还有些人说其诗大多描写艳情、娼妓,实乃不入流的庸俗之物。尽管李贺得到的评价褒贬不一,但这依然无法动摇他被世人誉为“诗鬼”的事实。
李贺的身世经历与他的诗歌创作密切相关。据《新唐书》、《旧唐书》记载,李贺乃唐王室宗族,他的先祖是唐高祖李渊的叔父郑王李亮。尽管从郑王到李贺相隔了十几代人,李贺家族于唐宗室也早已沦为了旁支末裔,但李贺依然以身为唐宗室的一份子而感到骄傲。他时常在作品中提及自己王孙后裔的身份,在《金铜仙人辞汉歌并序》的序中,李贺写道:“唐诸王孙李长吉遂作《金铜仙人辞汉歌》。”[1]然而李贺家族早已破落,他的仕宦之路也屡遭碰壁。二十一岁那年他参加了河南府试,遭到“争名者”的攻击,最终未能如愿参加礼部的考试。“父名晋肃,以是不应进士,韩愈为之作《讳辩》,贺竟不就试。”[2]一年后,李贺重返长安,却只当了太常寺奉礼郎,这一系列打击令他陷入了极度愤懑抑郁之中。不仅在仕途上不如意,李贺的身体状况也
十分糟糕。李贺从小体弱多病,一生相伴的是病痛和服药。“虫响灯光薄,宵寒药气浓。”(《昌谷读书示巴童》)“泻洒木兰椒叶盖,病容扶起种菱丝。”(《南园》)[3]辞官返乡的第三年他病逝于家中,卒年二十七岁。仕途的坎坷、身体的破败,给李贺怀才不遇的情思蒙上了一层乐生恶死的生命意识,而这种意识通常通过具体事物传达出来。本文试从李贺诗歌对日月的书写入手,以乐生恶死的意识为基点,对其诗歌进行分析。 一、描摹日月更替,表达对于时光飞逝的忧虑
李贺经常在诗歌中表现出一种对于时光流逝的忧虑。他善于描写宇宙的广大无边,天道的不为人力所变迁,以及人类生命的短暂渺小。李贺自小体弱多病,二十多年来疾病缠身,生命时刻受到病魔的威胁,故而他对生命易逝的体验更加敏感。当李贺意识到生命短暂与天道恒常是一对永远也无法调和的矛盾时,其心情更加抑郁,对死亡迫近的忧虑也愈发强烈。
李贺对于时间流逝的忧虑,多以描写日月更替的方式表达出来。中国文学博大精深,很早以前就出现了以“日月更替”来表达“岁月无情、人生苦短”这一情思的现象。《尚书?秦誓》言:“我心之忧,日月逾迈,若弗云来。”王肃注云:“年已衰老,恐命将终,日月遂往,若不云来,将不复见日月。”说明人们不仅为年迈将终而惧,而且有了日月遂往的时间意识。[4]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而永恒的时间是没有止境的。人的一生有许多事情要去完成,但生命给出的时间却十分短暂,因此人们才会发出
“我心之忧,日月逾迈”的感慨,这也是古人对生死、时间问题的一种认识与体验。李贺的《官街鼓》将这种情思体现得最为明显:“晓声隆隆催转日,暮声隆隆呼月出。汉城黄柳映新帘,柏陵飞燕埋香骨。锤碎千年日长白,孝武秦皇听不得。从君翠发芦花色,独共南山守中国。几回天上葬神仙,漏声相将无断绝。”能做到“催日转”、“呼月出”的唯有时间,它代表着天道恒常,光阴无情。上至英明的秦皇汉武,下至普通的少男少女,都抵挡不了死亡的吞噬。一代代人的生命在日升月沉中被岁月销蚀,人类短暂的生命根本无法与永恒的时间相抗衡,只得默默承受时光飞逝的折磨。此诗以日月交替象征天道恒常不为人力所转移,以秦皇汉武代表与时间相抗衡的人类,而人类的寿命在无限的时间面前终究是渺小的。
作为代表,《官街鼓》非常明显地表现出时间对个体生命的压迫,时间给个体生命存在带来的痛苦和死亡的胁迫。[5]日月作为时间的象征,交替循环永不变迁,即使人间的豪杰归于尘土,天上的神仙死了几回,它也不为外力所改变,依旧更替如常。所以这才是凡人最大的悲剧――时间是不为人力、神力所左右的,即使凡人有许多理想要去实现,它也始终无情。无论生前有多么鸿大的愿望,时辰一到,凡人的生命立刻便会随时间而去。所以李贺更加痛恨时间的流逝。他有一种强烈的时间忧患意识,在面对生命短暂与时间绵远这一矛盾时,他是焦虑而抑郁的,对生命的恋慕也是异常强烈的。
二、幻想太阳停止运转,表达对于生命的极度恋慕 如上文所说,李贺在诗歌中时常表达出对于时间流逝的焦虑之感,这种由时光飞逝带来的焦虑感极大地刺激了李贺,令他产生出一种自我安慰式的幻想――时间是可以为人类所静止的。李贺不仅疾病缠身,还是一个早衰的人。李商隐在撰写《李长吉小传》时,称李贺少年白头且头发稀疏,连眉毛之间也夹杂着白色的眉毛。他自己也在诗歌中提到,如“疫气冲发鬓茎少”(《仁和里杂叙》),“秋姿白发生”(《伤心》)。所以李贺在看待生死这一问题是,不仅对时间的流逝表示焦虑,更对短暂的生命表现出无比的珍视与热爱。
李贺在其诗歌中经常提到“羲和”这一上古神?o,他是传说中为太阳驾车的神。自古以来,人们就以羲和喻指太阳,以望舒喻指月亮,并且更多时候是在以羲和指代“时间”。李贺也用“羲和”来代指“时间”。他在《亲王饮酒》里写道:“羲和敲日玻璃声,劫灰飞尽古今平。”又在《天上谣》中说道:“东指羲和能走马,海尘新生石山下。”其实“羲和”就是太阳,而太阳则是时间的一个载体,在此又可以说太阳就是时间。李贺不过是将抽象的时间具化为可以感知的太阳,从而以此来表现时序如流、世事变迁的无奈。
不过更重要的是,李贺期盼着时间可以静止不动,生命能够绵长悠远。他在《苦昼短》里又将时间的载体,即太阳的载体变成了“烛龙”。他在诗中写道:“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行,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山海经》是这样形容烛龙的:“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其目开阖影响着昼夜变迁,其呼吸影响着四季转换,其气息则影响着天气变化。简而言之,烛龙之神异全在它与时序之间的关系。烛龙主要象征着时间流逝的不停歇,于是李贺想象太阳是由上古神话中的烛龙拉着奔跑的,烛龙不停地奔跑,日月便会不停地交替。如果烛龙一直奔跑,那么日月便会不停地更替下去,时光也会一直奔流不停。所以李贺幻想那个令时间流动的烛龙是可以杀死的,幻想着如果能“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行,夜不得伏”,就可以使时光静止不动。 对太阳停止运转的幻想最能体现出李贺对生命的眷恋、对死亡的厌恶。他幻想着以通过斩杀神兽的方式使太阳得以静止不动,这种变态又奇特的方法是他内心痛苦的折射。而“老者不死,少者不哭”则是他将自己的人生经历与普遍人类的遭遇联想到了一起,这令他意识到人生苦短而时间无尽的悲剧是全人类所共有的,所以乐生恶死的情绪空前高涨。 三、展现月亮的荒凉冷清,表达对于死亡来临的绝望 月亮作为中国古代诗词的经典题材,向来受到文人的喜爱,李贺也不例外。据统计,李贺一生所流传下来的诗歌共二百五十多首,其中以月亮为题材的诗作就占六十几首。由此可见,月亮是李贺十分钟情的诗歌题材。然而李贺笔下的月亮与其他诗人笔下的月亮又有很大不同,他是一个才丰而寿薄的诗人,他时刻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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