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艮勤学哲学
一
王艮的好学精神还表现在广阅博览上王艮对孔子之学非常厚爱,他认为“天下之学,惟有圣人之学好学,不费些子气力,有无边快乐若费些子气力,便不是圣人之学,便不乐”[18]王艮在《大成学歌寄罗念庵》中说:“自古英雄谁能比,开辟以来惟仲尼仲尼之后惟孟子,孟子之后又谁知?”[19]王艮所说的“大成学”就是指孔子的儒学“孔子之学,唯孟子知之韩退之谓孔子传之孟轲,真是一句道着”[20]从总体上来看,王艮仍属儒家一脉,他始终是把儒学作为主要的学习内容的王艮说过:“谚
云:‘相识满天下,知心有几人?’非先生而何?先生知我之心,知先师之心,未知能知孔子之心否?欲知孔子之心,须知孔子之学知孔子之学,而丈夫之能事毕矣”[21]有门人问他“志伊学颜”,他回答说:“我而今只说志孔子之志,学孔子之学”[22]在他看来,儒学理论是一种“至简至易”之道,孔子就是以“简易”为宗旨他说:“康节极称孔子,然只论得孔子玄微处,至其简易宗旨却不曾言”“此至简至易之道,视天下如家常事,随时随地无歇手地,故孔子为独盛也”[23]所以他尽心尽力学好儒学理论,事实也正是这样,王艮在成为王守仁弟子以前,学的是儒家经典,言尧之言,行尧之行,服尧之服,儒家的经世哲学是他的指导思想但是,王艮又是一个十分开放的人他曾经说过:“道理,若只见得一边,虽不可不谓之道,然非全体也譬之一树,有见根未见枝叶者,有见枝叶未见花实者,有见枝叶花实却未见根者须是见得一株全树始得”[24]那么如何进行广博的学习呢?王艮认为,最重要的是“杂学”他治学不分派别,广览百家,所以他自称“东西南北之人”他没有正宗儒学的严格观念,即使在儒学内部,他也不严守门派家法如他认为,朱陆之争并无是非可分他说:“昔者陆子以简易为是而以朱子多识穷理为非,朱子以多识穷理为是而以陆子简易为非呜呼!人生之间,孰知其是与非而从之乎?”[25]又如他对王守仁与湛若水之间关于天理良知的争论,也采取折衷调和的态度而从他标举“自然”来看,则又多少汲取了陈献章湛若水学派的思想再如,他对“道学”不感兴趣,但对“道学”理论也有所涉猎他还谈及“佛老”与儒学的关系:“或言佛老得吾儒学之体先生曰:‘体用一原,有吾儒之体,便有吾儒之用;佛老之用,则自是佛老之体也’”[26]可见,它虽崇尚儒教,但不排斥佛道,对其有用的东西也是兼收并蓄的
王艮的杂学还表现为向实践学习在如何“知”的问题上,王艮与王守仁有着极大的区别王守仁认为,“知”“行”是相互并进相互渗透的,知中有行,行中有知“真知即所以为行,不行不足谓之知”[27]他说:“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会得时,只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已自有知在”[28]“行之明觉精察处,便是知,知之真切笃实处,便是行”[29]他还认为,真正的知必能实行,不能实行的就不能算是真正的知;有时知在先而行在后,有时行在先而知在后,所以知与行是相互推移的王守仁的这一观点主要来自他的“心即理”说,因此在学习问题上他是持学问要旁人“点化”不如自己“解化”的观念王艮不同意王守仁的事物之理在我心里的观点,他认为事物之理存在于事物之中,“即事是学,即事是道”[30]所谓“即事是学,即事是道”,也就是说要到客观事物中去学习,去求道他认为,只有从日常生活的生产实践中去学习去探求,才能够获得知识的道理,
获得对客观真理的认识和把握所以要学真理,就要到人民群众的生活和生产活动中去,在具体的社会生活实践中学习知识这里特别要引起我们注意的是,王艮提出了百姓日用是道的观点他认为所谓“道”,就是百姓日用之事,主要表现在百姓的知行上,而存在于“百姓日用”之中的“道”与万物中的“理”是一致的,“圣人之道,不过欲人皆知皆行”[31]“愚夫愚妇与之能行,便是道”[32]所以“圣人经世,只是家常事”[33]他鼓励学生们到百姓中学道,他教育学者们不要瞧不起老百姓,他说:“途之人皆明师也,得深省”[34]要求学生不耻下问,以天下百姓为师
二
王艮逝世后,有人问邹元标:“泰州崛起田间,不事诗书,一布衣何得闻斯道卓尔?”邹元标答道:“惟不事诗书,一布衣,此所以得闻斯道也”[7]意思是说,由于王艮不事诗书,才不受正宗儒学和程朱理学的束缚,而重于创造,这样才使他逐步形成本质上不同于正宗儒学的“异端”思想,成为泰州学派的创始人,成为中国早期启蒙思潮的先驱者
其实,邹元标的这种评价是一种偏见笔者认为,王襞对王艮的评价是最为中肯的他把王艮的思想发展过程概括为“三变”他说:“先君子之学有三变焉,其始也,不由师承,不挺独复;会有悟处,直以圣人自任,律自身极峻其中也,见阳明而学犹纯粹,觉往持循之过力也,契良知之传,工夫易简,不犯做手,而乐夫天然率性之妙,当处受用,通告今于一息,著《乐学歌》其晚也,明大圣人出处之义,本良知一体之怀,而运世之则学师法乎帝也,而出为帝者师;学师法乎天下万世也,则处为天下万世师此龙德正中而修身见世之矩,与点乐偕童冠之义,非遗世独乐者,侔委身屈辱者伦也,皆大学格物安身立本之言,不袭时位而握主宰化育之柄,出然也,处然也,足之谓大成之圣,著《大成学歌》”[8]由此看来,王艮理论创新也是经过学无师承发愤读书“逢人质义”,拜师学习修身讲学的过程的,并不是如邹元标所说“唯不事诗书”才有创新的那么神奇
王艮对学习是非常重视的,他认为每个人都需要认真学习孔子虽天生圣人,也是通过认真学《诗》,学《礼》,学《易》,逐段研磨,才成为“明彻”之人的由此他认为,学习要一个好的态度他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所以入太庙每事问;惟其入太庙每事问,所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9]这里王艮对“入太庙每事问”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进行了相互论证,说明的道理只有一个,就是人要老老实实地学习他还提醒说:“学者初得头脑,不可便讨闻见支撑须养微致盛则天德王道在此矣六经四书所以印证者也若功夫得力,然后看书,所谓温故而知新也,不然放下书本便没有功夫做”[10]王艮的这些话有他的缺陷,但也有很大的道理即先要学习一些知识,然后进行实践,通过实践验证知识,在实践很“得力”的基础上,再去看书学习,就能起到“温故而知新”的效果他强调了抓紧时间读书的重要性,也重视了从实践中学习的意义王艮认为学习必须认真仔细,马虎不得他曾在诗中这样写道:“莫因简易成疏略,务尽精微入细详”[11]就是说,不要因为提倡“简易”学习,就在学习上草率疏略,马虎了事,还是要“精微”“细详”地学习
同时,王艮还认为,学习要在勤奋上下功夫他十分赞赏孔子的学习精神他
说:“孔子之时中,全在韦编三绝”[12],所以他经常教育学生:“人生贵知学,习之唯时时”[13]他告诫学者:“瑞气腾腾宝韫山,如求珍宝必登山”[14]学习没有什么捷径可走,非勤奋不可
王艮对老实而勤奋学习的人是非常赞赏和支持的如徐樾在嘉靖七年和十年,两度从学,都没有得闻所谓的“大成之学”,直到嘉靖十八年,王艮经过十一年的考察,才写信给徐樾,称赞他恭谦好学,说他闻道以后,便有“解官善道”的志向,是“信道之笃”的“天下古今有志之士”,非他身边的许多学生所能企及,表示要授他以“大成之学”这封信的名称是《再与徐子直?又》,全文是:“屡年得书,必欲吾慈悯教诲,于此可见子直不自满足,非特谦辞已也殊不知吾心久欲授子直大成之学,更切切也但此学将绝二千年,不得吾子直面会,口传心授,未可以笔舌谆谆也幸得旧冬一会,子直闻我至尊者道,至尊者身,然后与道合一,随时即欲解官善道于此可见吾子直果能信道之笃,乃天下古今有志之士,非凡近所能及也又闻别后沿途欣欣,自叹自庆但出处进退,未及细细讲论,吾心犹以为忧也我今得此沉疴之疾,我命虽在天,造命却由我子直闻此,当有不容已者,余俟而讲不备”[15]有人曾经研究王艮为什么要传给徐樾以“大成之学”,就是因为徐樾具有勤奋好学为精神
王艮一生都充满了学习精神这种精神不只是来自于他老师的教导,而在于他的一种志向王艮先祖来自姑苏(今苏州),世占灶籍,家境贫寒,七岁上学,十一岁辍学后随父在煎盐的亭子里干活,成为一名灶丁十九岁起经商,贩盐山东《年谱》上说,王艮二十五岁时,“客山东过阙里,谒孔圣及颜曾思孟诸庙,瞻拜感激,奋然有任道之志,归则日诵《孝经》《论语》《大学》,置其书袖中,逢人质义”徐樾在《王艮别传》中也说:“(艮)既冠,商于山东,特谒孔庙,即叹曰:‘夫子亦人也,我亦人也’归,即奋然有任道之志,旦夕寤寐,耿耿不能自己”[16]从此,他放弃了经商行医的职业,开始了他发愤自学成才的道路王艮一边经商,一边读《孝经》《论语》《大学》等书由于王艮自己识字不多,缺少文化基础,加之当时在安丰一带找不到老师,他只好逢人质义,以知者为师从二十七岁开始他“默坐体道,有所未悟,则闭关静思,夜以继日,寒暑无间,务期于有得,自是有必为圣贤之志”三十岁时,他“筑斗室于居后,暇则闭户坐息其间,读书考古,鸣琴雅歌”[17]耿定向撰《王心斋传》说:“先生入谒夫子庙,低徊久之慨然奋曰:‘此亦人耳,胡万世师之称圣耶?’归取论语教经诵习至颜渊问仁章,询之塾师,知颜子为孔子高等弟子,曰:‘此孔门作圣功,非徒令人口耳也’为笏书‘四勿’语听夕手持而躬践之……久之行纯心明以经证悟以悟释经慨世学迷蔽于章句思国学为天下首善地……”之后,开始通过刻苦学习与矢志耕道,成为一派宗师的观王艮先生一生,他能够从一名社会地位低下的灶丁盐贩,而成自立门户的一代儒者,在学术史上是十分罕见的
三
《礼记?礼运》篇指出:“天生时而地生财,人其父生而师教之”形象地反映了师与父相连的社会意识荀子则将君师与天地先祖并列,作为礼之三本:“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35]对诸子百家思想兼收并蓄的《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