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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当代艺术理论前沿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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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当代艺术理论前沿(十七) 王瑞芸

我们一路走到这里,已经基本回答了当代艺术审美性的问题:当代艺术这样一个艺术界中出现的“新生事物”其来处、用意、以及它所能提供的新类型的美-“第三领域的美”—究竟落实在何处。

然而,把艺术的审美立场从有形的美转移到无形的美并非易事。它会被误解,甚至被抵制,这里值得来谈谈西方在接受当代艺术理论时面临的问题。

1,依然放不下艺术中过去的“美”。

人们会觉得,艺术终究是要指向美的,于是,即使许多许多的当代艺术作品看着完全不美,但人们会继续把当代艺术的美当成是过去那种艺术美的持续扩大。这就是说,人们会顺着现代主义审美的惯性来对待1960年以后艺术的变化,即无论艺术家们怎么做,美终究还是稳稳地坐在那里,只是把它扩大到纳入小便池,甚至连“枯燥”、“恶心”也都可以纳入美就好了。就像法国的一位保守批评家让.克莱尔(Jean Clair)所说的那样:康德视为边缘的东西已经成为当代艺术中“崭新的美学范畴”,它包括“厌恶,屈辱,恐怖与恶心”。艺术美的定见会使人相信,迟早我们会把一切艺术看成是美的,无论它最初看来有多丑。

这种扩大美的范畴的做法,曾经是帮助人们从古典艺术过渡到现代艺术的“拐杖”。当年在现代主义出现之时,弗莱1910年在伦敦举办印象派展时,公众的愤怒不仅是因为印象派忽视写实,而且是因为缺少明显的美。于是弗莱在辩护时说,新艺术看起来丑,但人们慢慢会看出它的美。这正是审美教育的必要:扩大审美的范畴,我们会发现有些美没有被我们注意到。果然,人们后来慢慢学会了看印象派作品的美了—它虽然轮廓的写实被削弱了,但它另具备饱满的色彩,充盈的光感……等等等等。就是这样一个态度,当代人接着来说服自己试着接受在1917年引起人极度厌恶的小便池了。情况的确是,在小便池出现的几十年后,人们开始能在小便池光滑的表面和曲线中发现美了。

曾经最为前卫的波普艺术家们用普通,平凡,不美,甚至乱糟糟的生活之物取代艺术,开启艺术中的一个新立场,但他们中间的许多人,最终还是把那些那些平凡不美的东西,越画越美,越做越美,他们等于是情不自禁地还是回到了艺术过去的审美性中去了。

问题就是在这里,只要人们还试图在当代艺术中找“美”,那么就还是停留在现代主义的立场上:艺术必须具有美成为一个固定不变的前提。这个情况对于改善人心就很不妙。 杜尚曾对此感到非常非常遗憾,他说:“我把小便池摔到人们的脸上,人们竟欣赏起它的美来。”于是,“事实上现成品被当成艺术品那样受尊重,意味着我打算把它彻底带离艺术的企图没有成功地解决问题”。杜尚要解决什么问题?解决让美改道的问题;让美由形进入无形,由做艺术作品进入人心的修正改变,从而让人生获益的问题。 所以,真懂杜尚,就不该在意他所做的,而该在意他所想的。(同理,真懂了当代艺术,就不该在意艺术家所做的,而该在意艺术家所想的。)前面反复说了,杜尚做下的那些“现成品”,完全就是他这样一个人心灵状态的反应。我们可千万别在小便池或者雪铲上找美,那就会和杜尚的初衷南辕北辙。后人若是只学着把俗物,现成品搁进艺术,满心想着要引人注意,那离杜尚的境界可差出十万八千里去了。其情形会像达利讽刺的“在早些时候的巴黎,只有十七个人懂得杜尚做的很少的几件现成品。现在有一千七百万人懂得了杜尚的现成品……现成品覆盖了全球!以块十五码长的面包已经被变成十五英里长了!”更糟糕的是,后来的人竟要从现成品上去发现美,那意味着这类人对艺术的思路一丝一毫未得改变! 也就是在这种思路里,美仍然是艺术的核心,所面对的问题不过就是要教育人们学会去看新的美,并接受它们。这其实非常违背“第三领域的美”的基本立场。如果我们理解了,并接受

当代艺术这个“第三领域的美”,我们对于当代艺术之美的讨论,就不能再回到试图去发现不美之物中的“美”,那样只是过去对美的认识的延续而已,即把美从优雅之物,扩大到生活之物,甚至垃圾废物上去而已。这可不会让人从根本上改换立场--从有形的美进入无形的美,由在意做艺术作品进入在意人心的修正改变,从而让人生获益。这是我们千万要弄清楚的部分。

2,把艺术上的多元化看成是另一种政治正确

进入了当代艺术时期,艺术获得了多元化的局面,然而多元化即使已成事实,但人们如何对待这个事实却大有讲究。丹托写过一篇文章叫做:“学会活在多元主义中”,就向我们描述了西方人在心态上对于向当代转变的不适应和抵抗。

丹托说,一直以来,人们已经非常习惯艺术上的一元论,那就是说,艺术上有一个“政治正确”。只要持有某个“正确”立场,会导致人有这样行为:比如俄国艺术家马列维奇(Kasimir Malevi-tch 1879-1935)在1913年时对他的同行们说,立方未来主义(那是在1913年左右,一些俄国画家把巴黎的立体主义,意大利的未来派结合在一起的一种画风)将是绘画唯一重要的方向。然而,这个“立方未来主义”实际上在历史中极其短命,只除了那些专门学习艺术史的学生,而且还必须是专修俄国现代派的学生才能知道它之外,绝大多数的人压根儿就不知道有这么个风格存在。而马列维奇的态度正是现代主义时期人们普遍看待艺术的方式。在20世纪初有许多风格存在,如印象派,表现派,立体派,未来派……各种各样的主义, 但人们总觉得正确的只可能有一个。每一个艺术运动都在宣称别种艺术不能算作艺术。比如法国点彩派画家修拉画出点彩时并不说那只是另一种画法,而却说这是唯一的科学化绘画。现在我们再来看点彩派,不过就是一种让颜色并置的绘画技法而已。可是在16世纪被作为绘画手艺的东西,到了19世纪却成为一种信念的代名词。就是这样,西方艺术史,尤其是在现代,曾经挤满了这些“正确观念”,最后有了一个更大的,概括性的正确路线出现,那就是格林伯格认定的“平面性”,格林伯格给现代绘画的定义成了整个现代艺术唯一的“政治正确”。

丹托告诉我们,“这正是纽约在30和40年代的气氛。接着产生的抽象表现主义正是在理论上有非常确定的坚守,什么是艺术,什么不是艺术。这种不宽容在诸如在克莱默(HiltonKramer)和其他的一些批评家那里,形成了笼罩当时艺术界的总体气氛……在60年代中期的苏荷,人们当时持有非常确定的看法,每个人都很争强好胜,我能想象很少的抽象画家能让马登(BriceMarden -美国颇有名的极少主义抽象画家-译者注)感到满意,同样,很少的雕塑家的作品能让赛拉(美国极少主义雕塑家,本博客第七讲中提到过他-译者注)感到满意。在一次与颇有名气的美国艺术史学家罗丝女士(BarbaraRose)的辩论中,我鲜明地记得她非常清楚什么不是艺术,在她看来,当时画廊里出现的东西有60%肯定不能算是艺术。在那个美国绘画终于走向辉煌的年头,那是一个等级制明确的排斥性年头。抽象和形象绘画之间的差异,就像宗教中新教和旧教的差异。在1958年纽约现代艺术馆办的展览,全力倾向抽象艺术,在那个时候,策展人如果能把艺术中的具象放在火刑柱上烧死,他一定会很乐意这么做。艺术批评直到今天为止,依然是一种急切的喊叫。”

“而到了1957年,劳生伯和约翰逊做出的作品意味着让抽象表现主义垮台,于是抽象表现主义的第二代就变得日子不好过了。这就意味着许多很不错的抽象画家又被历史的变化冲到岸上去了,我认为这并没有必要。好像是总存在着一个艺术的正确,抽象表现主义要么是唯一正确的,要么就什么都不是。没有必要这个样子。我认识一个艺术家在抽象表现主义流行的年头一直都在画具像画,他当然被冷落。到了1960年波普艺术的革命后,他画具像又变成被肯定了,他那些年的坚持就显得很值得。可是现在,他的这种坚持已经失去了意义,在

过去,坚持画具像需要勇气和独立精神,现在,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一回事。当一个人可以早上做一个抽象表现主义画家,下午是一个波普艺术家,晚上是一个现实主义画家时,这就没有什么是更重要的。除非存在着一种历史的正确方式,人们才会做这个而不做那个。”

这样的论述等于告诉我们,我们所要超越的,不是这个或那个“风格”,或这个那个“主义”,而是能否超越我们的思维局限,即我们在开头说的要“换一个思路重新开始”。这其实是远比改变风格更难做到的事,因为即使到1980年代,多元主义开始成为鲜明的时代特征时,人们甚至还可以继续呆在原先的思路上来接受多元主义,即把多元主义继续看成是一种正确。重要的是,多元主义并不意味着:好吧,从今往后每一种东西都可以是正确的,而是,“正确”这个立场停止使用了。丹托因此强调,多元主义真正的价值在:“不再存在什么历史性的正确了,因此就不会再有什么某个从事艺术的方式是优于别个的。也就是说, 在所有的存在中,不再有正确不正确,好和不好了。”

这才是整个事情的要点:当代艺术的格局、立场、审美,都是让我们的心从一切规定中解放出来,不是把一种正确换成另一种正确-把一元的正确换成多元的正确,而是要让“正确”这样的设定取消。杜尚的小便池,沃霍尔的盒子,都是要取消艺术上的“正确”。“正确”消失时,才能真正让人品尝到什么是解放,这种感觉才是真自在。就像丹托这么告诉我们的:“当我开始演讲论述艺术的终结时,我的观众通常是艺术家,一开始充满了敌意,但是很快地,他们感觉到了我已经开始拥有的解放了的感受。艺术成为在某种程度上属于一切人的东西。”就像铃木大拙在哥伦比亚大学的禅学讲座上告诉西方人的:禅的目的是获得一种新的生命观,然后,来自外界的压迫感突然间象巨大的冰山一样融化。生命便能像花朵那般张开。而这样的发生,只产生在人的内心。

这里让我们来设想一下,一直以来,艺术上有这个正确(比如古典风格),那个正确(比如现代风格),如果我们获得一种新的艺术观,像杜尚拿小便池和沃霍尔拿盒子的态度来对待艺术,那么,铃木大拙描述的禅的那种开悟—“来自外界的压迫感突然间象巨大的冰山一样融化”—也可以一样发生在艺术家的心中。我们可以有把握地说,这肯定是发生在杜尚或沃霍尔内心的情形,因此他们在艺术的创作中有大自在。当代艺术的“第三领域的美”就是内心的自在。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取消“正确”,并非取消标准,而是取消人在思想上的定势取向,或者说是“固执”、“执着”。当人有所执着时,他是无法自由的。取消对于“正确”的执着,是让自己获得一种心境:无所羁绊,自在自为。一个取消了羁绊的人,并不意味着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人,并不意味着是一个不知好坏的人,他只是自如地行所当行,止所当止而已。看看杜尚我们就可以知道,这个取消了艺术一切标准的人,在生活中他做人处事非常得体合适,温和文雅;在艺术中他从没有树立一个敌人。让我们说得更清楚一点,取消艺术上的所谓“正确”,是让自己不在外在标准的要求下做事,而是从内心的直觉感受中做自己最合意的事,流露最真切的表达。有句老话说,家财不是从大门进来的。对艺术家而言,创造力、见识、眼光这类东西是深藏在每个人内心的,只有靠自己的心灵的觉醒才能唤起或显露出它们来。而一旦有了外来的“正确”,自己就会被这个“正确”罩住,势必会把自己内心的真感受真活泼给压抑了,外来的“正确”越是强势,内在的活泼真性情就会被压抑得越是厉害,整个事情就是这样。

3,当代艺术重新被体系化,而且引进了操作上的极度商业化

当代艺术的审美性被揭示得如此美妙之时,可眼下人们有目共睹的是,当代艺术变得非常非常商业化了,其程度远比过去要厉害得多。

是的,尽管艺术被改变得很多,但我们看到,艺术这个系统没有变,而且这个系统已经越来越强硬有力了。它分布于世界各地,支配着艺术的生产、消费、交换和投资,传统方式的那

西方当代艺术理论前沿 (17)

西方当代艺术理论前沿(十七)王瑞芸我们一路走到这里,已经基本回答了当代艺术审美性的问题:当代艺术这样一个艺术界中出现的“新生事物”其来处、用意、以及它所能提供的新类型的美-“第三领域的美”—究竟落实在何处。然而,把艺术的审美立场从有形的美转移到无形的美并非易事。它会被误解,甚至被抵制,这里值得来谈谈西方在接受当代艺术理论时面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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