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沈从文《边城》中的风俗美
鲁迅先生说:“有地方特色的,到容易成为世界的,即为别国所注意。”打开《边城》,湘西的风俗人情便纷至沓来。黄永玉在《太阳下的风景》中说:“沈从文是充满爱去对待人民和土地的。”基于这种爱,他总是把风俗写得很美,从容叙来,韵味绵长而动人。他的作品表达出的深深的同情,就是通过对风俗的情感认同而获得的。
一、激情澎湃端午日
《边城》中对风俗的描写最引人注目之处就是对端午节这种娱乐民俗的描写。譬如,作品的第三节这样写到:
“桨手每人持一支短桨,随了鼓声缓促为节拍,把船向前划去。坐在船头上,头上缠裹着红布包头,手上拿两支小令旗,左右挥动,指挥船只的进退。擂鼓打锣的,多坐在船只的中部,船一划动便即刻嘭嘭铛铛把锣鼓很单纯的敲打起来,为划桨水手调理下桨节拍。一船快慢既不得不靠鼓声,故每当两船竞赛到剧烈时,鼓声如雷鸣,加上两岸人呐喊助威,便使人想起梁红玉老鹳河时水战擂鼓的种种情形。”
这样的喜庆风俗是何等的壮观,何等的美啊!作者把赛龙舟的整个过程细致地叙述出来,内蕴着作者对它的虔诚和赞美之情。作品中描写的那如雷般的鼓声、两岸人的呐喊助威声、庆祝胜利的鞭炮声,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向世人传达着湘西这一古老
民族的强悍与旺盛的生命力。这声势浩大、激动人心的湘西古老民俗活动,蕴含着坚定、自信、奋勇、拼搏的民族活力。作者关注民族品德的消失与重塑,在对故乡这一民俗的描写中,包孕着他独特的思想感情和审美感情。作者肯定它张扬人性,张扬进取精神的特点,借此传达一种希望,一种催人奋进的希望,表现了作者对湘西人民美好的愿望和信心。 二、别具特色婚恋俗
《边城》里还写了不少婚俗,提亲、陪嫁等。如作品中写到婚恋有“车路”和“马路”两种,这两种婚俗在本质上是有差别的,小说的爱情悲剧与这两种婚俗观念的矛盾有莫大的关系。前者与汉族婚姻一致,较名正言顺,婚姻的缔结较尊重长辈的意见,在这种婚姻观念的支配下,夫妻双方的责任和义务胜过感情,婚姻和爱情不能和谐地统一在一起;后者与苗族婚俗一致,爱情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青年男女靠自己的歌声找到爱人,它可以飞越贫富不均筑成的高墙。天保走的是“车路”,他只知只有山歌才能打动翠翠,而不知道翠翠不爱他,却一味地埋怨老船夫。二老走的是“马路”,他和翠翠的性情和气质较相近,他们之间的爱情是在自然而然中产生的。随着天保的死去,最终造成了爱情悲剧。作者所展现的这一爱情悲剧,否定了汉族只要婚姻不要爱情的传统婚姻观,肯定了自由平等的婚姻观念,无疑是具有积极意义的。
三、真情流露吊角楼
吊角楼既是湘西水乡的一种特有的建筑,又是作为一种居住民俗被作者写入小说文本的。作者借吊角楼表现了水手同妓女率性而为的情感。作品里的水手与妓女的爱情真挚、热烈、活泼,跃动着原始的生命活力,洋溢着自然之趣。他在作品中写到:“这些人既重义轻利,又能守信自约,即便是娼妓,也常常较之知廉耻的都市人还更可信任。”作者把吊角楼作为展现男女真情真爱的舞台,表现他们那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对此学者赵园这样评价:“对于辰河上的水手与吊角楼女人,他压根不打算作伦理的度量,而只去写生命力的恣肆迸溅处。”吊角楼女人和她们的水手情人,其实代表着沈从文自己的审美情感和审美态度,即不以道德、伦理去衡量他们的对错,而是从人性的角度去展示他们作为人应有的生活,表现男女自由的爱恋关系。
《边城》中的湘西世界是美的,瑰丽而温馨,像一幅画,更像一首优美、浓郁而又忧伤的“乡土抒情诗”,沈从文是基于对故乡诚挚的爱来描写湘西风俗的,他笔下的风俗具有优美、古朴、奇异的特征,这样作品就变得朦胧而神秘,具有奇丽的色调。从这些特异的风俗中挖掘出人们美好的情感和人性,展示出边城美好的“人生形式”,即便是对那些丑陋、落后的风俗,作者也是抱着宽容和原谅的态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