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 《万寿寺》的元小说叙事特征
王雯杰
【摘 要】王小波的《万寿寺》在多个层面、多重线索、叙述人的多重身份、视点空间展现了王二和薛嵩的故事,体现出了元小说的特质。本文具体分析《万寿寺》中的元小说叙事特征,这些特征体现在作家以打碎的时间和故事的多种可能达到暴露虚构、让小说里的主人公产生自我精神达到文本从虚构走向真实、将叙事话语和评论话语相结合体现作者与读者的交流、刻意表明小说创作受其他文学的启发和刺激并戏仿写作四个方面。《万寿寺》的元小说叙事特征让读者感受到思维的乐趣,来到诗意的世界。 【期刊名称】文教资料 【年(卷),期】2017(000)013 【总页数】3
【关键词】元小说 王小波 《万寿寺》 叙事特征
“元小说”这一概念最早见于威廉·加斯的《小说与生活中的人物》,该“小说”对应fiction,强调小说的虚构性。可以被称为fiction的元小说有一个很重要特质就是暴露虚构,作家不遗余力地在小说书写过程中暴露虚构,甚至当读者就要信以为真时,作家也要通过多种方式提醒读者,一切皆虚构,不是“真实而庸俗”。王小波的《万寿寺》就是这样一部小说。
《万寿寺》的主人公王二失去了记忆,从医院回到万寿寺——工作的地方,在自己的桌子上看到了手稿,讲述晚唐湘西节度使薛嵩的故事。于是,王二的故事和薛嵩的故事交织展开。小说最后,作者写道:“所谓真实,就是这样令人无可奈何的庸俗……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当王二找回记忆,薛嵩
的故事停止,小说结束,虚构也结束了,我们面前的世界重回真实庸俗,而在小说中是虚构而有趣的。本文就《万寿寺》的元小说叙事策略展开论述,探讨小说中虚构而有趣的形成方式。
一、暴露虚构:破碎的叙述与多样的发展
小说开篇以王二为第一人称叙述,失忆的王二凭工作证回到万寿寺,看到自己的手稿,写着晚唐薛嵩的故事。一般小说里,王二的任务已完成,作者既然提到了写有薛嵩故事的手稿,接下来应以第三人称视角讲述薛嵩的故事。但王小波很快又回到王二,“这个故事用黑墨水写在我面前的稿纸上,笔迹坚挺有力”,后面又以“手稿上写道”为过渡写薛嵩,由此读者明白,《万寿寺》里有两个故事,王二和薛嵩都是主人公。
薛嵩的故事是虚构的,它存在于王二的手稿上,作者将王二逐渐找回记忆的故事与薛嵩建功立业的故事相交织,小说刚开始还会提醒读者,“手稿上写道”,“我读到这样的故事”,让读者离开王二,走向薛嵩。等读者熟悉了薛嵩后,有时会不设提示,直接在薛嵩与王二、晚唐与现代间自由切换。
不论是薛嵩的故事还是王二的故事,作者都不按时间顺序线性叙述。薛嵩遇刺事件,小说时间上,薛嵩处置刺客后突然又回到刺客行刺时,倒叙刺客行刺过程。甚至在《万寿寺》已过大半时,薛嵩射死老妓女,我们却看到“上述故事可以发生在薛嵩到凤凰寨之前,也可以发生在薛嵩离开凤凰找之后;所以,它可以是故事的开始,也可以是故事的终结”,究竟是怎样的时间顺序,作者没有交代清楚,王二没有交代清楚,读者也无须了解,因为时间的先后不影响故事的展开,时间本来就是破碎的。
王二亦是,失忆的王二能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小说时间如王二断片的记忆般,
讲到哪里是哪里。王二失忆的设定格外有趣,一方面以失忆达到打碎时间的效果,另一方面根据柏格森的时间观,存在等于绵延等于记忆等于时间,过去一直都与当前共存,过去恰恰就是一种现在,谁能说王二的童年记忆就一定是过去,既然存在,就有可能是现在,小说的叙述时间和顺序与否更不重要。 破碎叙述暴露了小说的虚构性,“我把故事和真实发生的事杂在一起来写,所以难以取信于人”,不取信于人的暴露虚构,正是《万寿寺》的元小说叙事特征之一,也是它的魅力所在,达到“间离效果”,让读者冷静旁观。
薛嵩的故事还有一个暴露虚构的精妙之法,王二是薛嵩故事的虚构者,他不遗余力地给这个故事设置了多种发展。开头对薛嵩的交代很简单,“晚唐时,薛嵩在湘西当节度使。前往驻地时,带去了他的铁枪。故事就这样开始了”。越是简单的开头,束缚越少,越是为后面的多样发展提供无限可能。薛嵩抢红线,我们先看到红线在山上被抢,不久又看到红线在水边被抢,“自然,还有第三种可能”;薛嵩遇刺,刺客为男是一种展开,刺客为女是另一种展开,刺客为女时红线抓女刺客又有多种展开等。薛嵩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至少两种可能,看似结局处又是新的开始。小说中不断写道:“假设这才是故事真正的开始,则在此以前的文字都可以删去”,“对以上故事,又可以重述如下”。我们无法判定也无须判定《万寿寺》中哪种发展为真,这就是虚构。小说艺术有无限种可能性①。
二、自我意识:“戏中戏”世界里的自主精神
《万寿寺》里薛嵩的故事“戏中戏”般套在王二的故事中,如《苏菲的世界》,席德的世界是小说的“真实世界”,苏菲的世界是希德父亲的创作,苏菲最后来到席德身边,奋力呐喊,虽然微小,但席德听到了苏菲的声音。虚构的苏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