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音乐哲学论文
一、毕达哥拉斯的音乐哲学思想
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约公元前570年—公元前490年),古希腊哲学家、数学家和音乐理论家。他出生在爱琴海中的萨摩斯岛(今希腊东部小岛),幼时聪颖好学,曾随名师学习诗歌、音乐、几何学、自然科学和哲学。为了汲取东方智慧,他不远千里来到古印度、古埃及和古巴比伦。在这里,他广泛地接触了阿拉伯文明和中国文明以及东方的宗教和文化,为其学说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约公元前530年,返回萨摩斯岛。公元前520年左右,定居意大利南部的克罗通,建立了一个宗教、政治、学术合一的团体———“毕达哥拉斯学派”。其音乐理论成就对后世影响甚大。所谓音乐理论,一般“泛指对构成音乐的各种要素作分析和归纳的学科,范围不甚固定”。而依据《音乐百科全书》,古希腊的音乐理论可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即传统意义上的音乐理论,是对音乐技术如音高音程、音阶调式的定义与阐述。古代希腊作家,如欧几里得、阿里斯多赛诺斯(Aristoxenus)、阿里庇乌斯(Alypius)的作品中均有涉及,他们“对音乐本体实行了技术讨论”,“包括记谱法、音阶中音符的功能和排列、协和音与不协和音的特点以及节奏和旋律特性等方面的内容”。虽然这部分内容对古希腊音乐来说非常重要,但其并非本文探讨的重点,所以不多做介绍。第二部分则是对音乐本质的思考,其不可避免地与古希腊哲学紧密相连。最初在此领域取得突出成就的人是古希腊著名哲学家与数学家毕达哥拉斯①。他的音乐理论享有盛誉,被认为是“希腊哲学最显著的贡献,并且持续繁荣,影响了西方音乐传统的整个历程”。但毕达哥拉斯并没有著述传世,所以关于其音乐理论的内容仅能从后人的记载中得知。一般认为,毕达哥拉斯首先把音乐视为一门科学,他主要注重的是“宇宙之间的关系和它们的数理性”。也就是说,音乐在毕达哥拉斯的宇宙论中占有特殊的位置。毕达哥拉斯认为,整个宇宙范围内的所有事情皆有秩序,并且万物皆数,灵魂是和谐,而音乐则揭示了数和“和谐”的基
本性质。其理论的原则是音乐一定要基于一个简单的数学比率,即“音乐在某种水准上是以数和数学术语表现出来的宇宙和谐的形象化比喻”。具体来说,“完美的和音是按照数字1、2、3、4的比率表现出来的。如果弦按照2∶1的比率分割,出现的是八度音,3∶2是五度音,4∶3则是四度音”。能够看出,这段话包含了上述音乐理论的两个倾向,而值得强调的是毕达哥拉斯的“音乐和谐论”,他认为所有音程都必须按照合适的顺序来组合,这样才能达到和谐。此外,作为一个哲学家,毕达哥拉斯强调理性的作用,伪普鲁塔克在《论音乐》中谈及,“可尊敬的毕达哥拉斯在他关于音乐的评价中拒绝经验的证明,他说音乐艺术的价值必须用心智才能理解”,“在评价音乐时,感官印象一定要和理智携手同行”。再有,因为音乐与宇宙和谐有密切关系,毕达哥拉斯(或其门徒)相信音乐对灵魂有特殊影响,并进一步提出了宣泄原则。所谓宣泄原则,就是人们相信音乐对灵魂有净化作用,而灵魂的清洁或洁净本质上被认为是一种治疗。毕达哥拉斯“特别使用这种叫作宣泄的净化方式;实际上当它在音乐中实施的时候,指的就是医疗”。总来说之,毕达哥拉斯可称为希腊音乐理论的先行者,他把音乐视为科学,将其与宇宙和谐、哲学思想联系起来,这些都为古希腊音乐理论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基础。古典时期的雅典哲学家柏拉图继承了毕达哥拉斯音乐理论的一部分并将其发展到了新的方向。柏拉图在探讨哲学问题时非常重视音乐,其重要的作品如《理想国》的《法律篇》中均反复提及了音乐。首先,柏拉图强调了和谐的重要性,“音乐能够进入人的听觉并被我们接受,乃是因为我们有和谐的本性”,“和谐是一种和我们的灵魂运行相似的运动。……和谐的用处是纠正人的灵魂运行,即当她偏离时使她回到和谐正轨上。节律也是这样给予我们的,它能够协助无序无理的人类灵魂回归秩序”。这便不难理解柏拉图为什么会继续强调音乐的重要性,因为音乐是一种最好的训练,“节奏与和谐浸入了他的心灵深处,在那里牢牢生了根,他就会变得温文有礼”[11]。柏拉图进一步认为,理应通过音乐给儿童灌输法律和秩序的精神,在理想国中,音乐在年轻人的教育上起了重要作用,音乐上的教育是为了哲学学习做准备。而且柏拉图认为最好的音乐就是传统上视为神圣的音乐,所以
理想国无法容忍随意的变革,任何音乐革新都可能是危险的。也就是说,柏拉图认为音乐并不但仅简单的消遣娱乐,“评判的标准不理应仅仅是否令人愉悦”。他提出艺术是对宇宙和谐的模仿,而如果音乐的目的是通过模仿外界以追求愉悦的话,那么它就是有害的。其理想国内的公民“所追求的音乐不是令人愉悦的,而是准确的”。总来说之,柏拉图是音乐道德功能最热切的倡导者,他“强调音乐的伦理学作用”,认为“音乐具有教化作用和道德力量,因而公众的教育体制应以体育和音乐为其两大要素”,两者相辅相成,不可偏废,而且“在教育过程中,应该选择有利于培养人类美德的调式”。即取消那些感官的、哀怨的、使人消沉的音调,代之以催人上进、奋发图强的旋律。当然,柏拉图的音乐理论也没有被后人全盘接受,他的学生亚里士多德便首先表达了反对。亚里士多德的音乐观主要体现在其《政治论》第八章中,该章主题是研究教育问题的。而“即使亚里士多德对音乐和教育的联系能够引导我们猜测他跟随着柏拉图主义的严格路线,我们也能够在他对这个题目的实际表达中看到,其研究实际上与柏拉图主义相距甚远”[7]34。亚里士多德在书中提到了音乐的四重功能:娱乐(παιδι~)、教育(παιδεíα)、消遣(διαγωγη)和陶冶(κ~θαρσι溃。他认为音乐的主要功效是情感上的,可治愈狂暴状态下的人,“事实上,人们的性情通过这样那样的韵律有了种种改变,当然奥林帕斯的歌喉所起的作用也不可低估”[13]。也就是说,亚里士多德结合了柏拉图的道德观点以及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宣泄理论,认为音乐尤其是悲剧有水平净化不良的情感并重建思想的正常状态。总来说之,他认为音乐应该是消遣娱乐、精神享受和道德教育的统一体。简单来说,柏拉图继承了毕达哥拉斯的观点,认为和谐规范着宇宙和人类灵魂的运动,并认可音乐在其中的重要功用;亚里士多德则认为,音乐是一种有价值的工具,其通过消遣和陶冶来构建人类性格。而这两种观点共同影响了之后西方以及早期基督教的音乐理论。
二、希腊化及罗马时期古希腊音乐哲学的发展
上述三大哲学家的音乐理论均非常重要,但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这些音乐理论不可能完全一成不变。首先要介绍的是亚里士多德的门徒阿里斯多赛诺斯(Aristoxenus,生于公元前375—前360年间),希腊音乐理论家,生于塔伦特姆城,卒于雅典。他幼时便接受过音乐训练,长大后到雅典从事研究。阿里斯多赛诺斯著有大量相关音乐的作品,如三卷本《和声的原理及要素》、两卷本《韵律的要素》、《论音乐》以及《论旋律》等,但仅有部分残篇存世。阿里斯多赛诺斯的重要性“在于把人们的兴趣焦点从迄今仍当作音乐考察的理智研究方面转移开,而面向音乐体验的更加具体的感觉”,他甚至所以被称为“西方文化当中第一个音乐人文主义者”[7]40。在音乐理论方面,阿里斯多赛诺斯可被看作一个保守主义者,他没有进一步发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音乐观点。他相信音乐的道德力量和净化作用,并赞赏过去简单样式的音乐,反对当代音乐家的创新,因为他认为音乐应保持其最初的形式,音乐的和谐与否应该由听觉来判断,不应该根据纯数理计算的方式来下定论。公元2世纪的克莱昂尼德斯(Cleonides)是阿里斯多赛诺斯学说的追随者,他著有《音乐入门》(Eisagogeharmonike)一书。该书开篇即宣称,“音乐是研究和谐或和谐本性的思考与实践的科学,和谐是由音符和音程以某种特殊秩序所构成的。和谐分为七个部分:音高、音程、韵律、音列或音阶、调或调式、转调和旋律写作”。从这段话中,能够清楚看到古希腊音乐理论的影子。不但如此,克莱昂尼德斯还在书中提到了音乐的三种特质:(1)令人兴奋(διασταλτικóν);(2)使人消沉(συσταλτικóν);(3)使人宽心
(ησυχαστικóν)。具有令人兴奋特点的音乐在悲剧和类似的诗歌中得到应用;使人消沉的音乐在哀悼中使用,或者是用来表达爱的情感;使人宽心的音乐被用来表达灵魂的平静或者精神的无忧无虑状态,出现在赞美诗、欢乐歌、赞美歌(εγκωμια)和其他类似的歌曲里。2世纪其他音乐作家如昆体良(Quintilians)的作品中也出现了类似的分类,这无疑是对亚里士多德关于音乐与情绪理论的进一步发展。当然,这些音乐理论并非没有反对意见,
如公元前4世纪的“赫伯草纸”中便有匿名者讽刺道:“有人声称某些乐曲会导致束缚人民,而另外一些乐曲会导致正义、勇敢或怯懦。但是,说这些话的那些人判断错了,因为音色不能促使人胆小,和谐也不能引导使用和谐的那些人变得英勇起来”。再有斐德勒玛斯认为音乐与烹饪技术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但这些均是特例,古希腊的音乐理论在当时依然占据主导地位。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两大学派,即新毕达哥拉斯主义和新柏拉图主义的兴起。 三、新毕达哥拉斯主义和新柏拉图主义
新毕达哥拉斯主义的代表人物是公元2世纪的格拉萨的尼克马库斯。他在哲学体系中把音乐与数学相连,又把天文学和几何学相连,由此组成了著名的“四门高级学科”(Quadrivium,即天文、音乐、几何、算术)。这种分科可能最早并不是起源于尼克马库斯,但经由他而逐渐广为人知,并在后来成为中世纪美学的基础。尼克马库斯非常注重数字形而上学的意义,讨论了数字的神圣性,并尊数字1—10为神明。而且他认为,不精于音乐理论和乐器使用的人无法深入到这种算术神学中[8]53。尼克马库斯更重要的贡献在于,作为一个新毕达哥拉斯主义者,他同样注重柏拉图的思想。事实上,他把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思想联系起来,并被新柏拉图主义者奉为权威。新柏拉图主义对后世音乐理论的影响更加巨大,其代表人物包括著名的普罗提诺(Plotinus,约204—269年)和普罗克洛斯(Prcoclus,410—485年)。普罗提诺是晚期希腊哲学中无可争议的大师级人物,被认为是“古代希腊哲学伟大传统的最后一个辉煌代表”。他的代表作是《九章集》(Enneads),是其论文的汇总。《九章集》因“九篇一组”而得名,在普罗提诺去世后30年由其学生出版,全书并没有条理分明的体系。在《九章集》的《论可理知之美》
(περíτουνοητουκ~λλο溃┲行吹溃“人们不是因为缺乏音乐才喜欢音乐,相反,正是因为音乐使人喜欢音乐,而且感觉世界的音乐是由先于这个世界的音乐创造的”,“如果有人因技艺模仿自然创造作品而蔑视它们,那么我们首先要告诉他,它们乃是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