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体与功夫 ——王阳明致良知教的两种进路
徐亚豪
【摘 要】摘要:本体与功夫是王阳明哲学体系中一个极其重要的理论视角,它代表着实现致良知的两种进路,一种是彻悟本体以化约功夫,一种是展开功夫以透显本体。这两者的张力关系,成为王门后学乃至于整个明中后期学术界争论的焦点,深入探究这一问题对了解王阳明思想的核心视域大有裨益。 【期刊名称】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年(卷),期】2024(000)011 【总页数】3
【关键词】王阳明;良知;本体;功夫
王阳明一生的学问侧重经历了多次变化。龙场之后,以“诚意格物”的重新诠释奠定了向内用功的为学方向,将心与理融合为一,使客观性的天理外化为道德主体的内在力量,为纠正世风不竞的流弊,大倡知行合一之说,这一段时间的侧重点乃在于灭除人欲而存养天理;江右以后,在重大考验的催发之下,提出良知一语,此后专以致良知为宗旨,为学重点变为良知本体的推致和扩充;居越数年,功夫操持益愈熟化,此时的阳明已把前述两种为学进路综合、统筹而为一个,均纳入了致良知的范畴。
1 合着本体的是功夫
在阳明的义理系统中,虽然本体与功夫是不可分离的有机统一体,但本体的方向性的确显得更为重要。他时时强调功夫一定要在本体的统领之下才有意义,否则便会导致支离鹜外而不知其所止归的危险,这与他针对流弊而发的立言宗旨密切相关,也与孟子、象山的“先立乎其大”一脉相承,大本大原的辨识在
王阳明那里永远是第一位的问题。
王阳明在后期讲学中多有直提本体之意,此时的功夫已经内在的包含于本体之中,《传习录》所载语录便能反应出这一倾向。《传习录上》多为早期讲学语录,记录者是徐爱、薛侃,其中多是为善去恶、诚意格物的切实功夫,而《传习录下》多记载阳明居越之后的语录,此时的王阳明所操功夫已日益熟化,其间便充满了不少直抒胸臆式的表达。他曾明确说:“我在南都以前,尚有些子乡愿的意思在。我今信得这良知真是真非,信手行去,更不着些覆藏。我今才做得个狂者的胸次,使天下之人都说我行不掩言也罢[1]。”可见,阳明此时已经给予了良知完全的信任,只要据此行去则自然合于天理,坚信良知的神妙之用方是圣人血脉。
王阳明时常教弟子寻未发之中,并指出有未发之中方能有已发之和,在未发状态中,心体是明盈透彻、廓然大公的,而没有私意杂念的掺入,此时的心体是不执著于善恶的“无”。即使在道德践履的为善去恶功夫中,也不能过分执着,他说:“心体上着不得一念留滞,就如眼着不得些子尘沙。些子能得几多?满眼便昏天黑地了[1]。”又曰:“这一念不但是私念,便好的念头,亦着不得些子。如眼中放些金玉屑,眼亦开不得了[1]。”若有意念的干扰,即便是善念也会对心体造成障碍,只有使保持无善无恶的明莹无滞的状态,才可以廓然地因应万物。良知就如太虚之境一般,对所有的事物都应一过而化,不使存留,只有这样方可显现真实的本体。对于这种本体的这种不可执着的特性。在学问初始阶段的时候应着实去为善格物,如此才可练就诚意功夫,但心之本体本是无善无恶的,如若对善恶也过分执着,那边是不得其正了。这这里,阳明不是说要舍弃为善去恶的功夫,而是说如果在具体的道德实践中如果对于“善恶”过
分区分,便是“动于气”,便是“从躯壳上起念”,这就遮蔽了良知的“不作好恶”之无有停滞的特性。
良知如太阳一般永远朗照在天,但时有阴霾风雷的出现使太阳遭到遮蔽,这是天本有的状态,就如心的七情一样也是人应当有的,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对待它。人生活在现象世界中,情欲纷扰和念虑夹杂确为在所难免,但并不是要强行将思虑灭除,阳明所要强调的是顺意念之流行而不可有所执着、有所停留,如若过分执着便会导致良知的障蔽,失去本体应有的廓然大公的状态。只要不执著于现实层面的善恶之意,则心体的本然状态就会自然呈现出来。
心中天理流行而没有人欲的掺杂,是学者修养所想要达到的境界,但这种境界只有使心体保持“无善无恶”的状态才能实现。不执著于善恶,才能不让私欲侵扰,才能使廓然大公一般的心之本体顺任万物而无所停滞,这并非否定人性的至善原则,而正是为了使至善的天性更好的呈露。只有在“无”的功夫中才能更好地显发“有”的本体。无善无恶是心体的本然状态,只有在这种境界中,作为至善的性体才能呈露出来。“无”是功夫,“有”是本体,“无”是“有”的手段,“有”是“无”的目的,强调“无”正是为了显发“有”,人欲意念消退之时,则纯然至善的性体自然流行无碍,这便是王阳明所说的“无中生有”的功夫。
2 做得功夫的方识本体
所谓“无中生有”也包含两层意思,在积极的方面讲,即是将此善性变为实有诸己的自觉,使后天所起私意无处容身,从而在“无”欲中显发“有”之性体。从消极的意义上讲,“无中生有”即是将思虑杂念统统搜罗出来加以克制之功,在去“无”的功夫中本具之善性的“有”自然显发出来。所以王阳明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