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卷春色,处处木影——《诗经》中的木文化

满卷春色，处处木影——《诗经》中的木文

化

满卷春色,处处木影 ——

诗经中的木文化 /【浙江】朱永香

人类自猿进化而来,并从茫茫森林中走出,树木的意义极为重大.”古者禽兽多而人少,于是民皆巢居以避之,昼拾橡栗,

暮栖木上.”(《庄子?盗跖》)树木之于人,是庇护,也是衣食,至于后来的伐木为屋,制木为器,钻木取火,经过漫长的积淀,

人对于树木的感恩和敬畏已深深根植于民族精神的最底层.作为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也集中展现了远古时期我国

缤纷独特的木文化,以及先民与树木之间休戚与共的亲密关系.诗经三百零五篇,其中有七十九篇涉及到六十一类木本

植物:大乔木与乔木共二十六类,灌木二十九类,木质藤本六类.(潘富俊:《诗经植物图鉴》)另外,还有些泛指,如((楞木中

的”楞木”(弯曲的树木),((汉广中的”乔木”(高耸的树木),以及((汝坟》中的”条”(树枝),”枚”(树干),”肆”(砍过

又生出来的小树枝),等等.各色树木不仅为先民生存提供了最为基本的物质保障,同时也被赋予灵魂,进入他们的精神领域,

成为他们祭祀祖先,歌咏爱情等的依托.这样,(《诗经》中就出现了用途多样,内涵丰富的木文化.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实用

“从历史上说,以有意识的功利观点来看待事物,往往是先于以审美的观点来看待事物的.”(普列汉诺夫:《论艺术》)先民

对山林川谷的审美,首先不是从它的自然景观着眼,而是因其实用性.正如荀子?强国中所谓”山林川谷美,天材之利多,

是形胜也.”诗经》所诞生的周代社会,人们更多的是从自然中获取赖以生存的物资.”天地之大德日生”,自生于天地之间,

不需要耗费人们过多的精力和劳动,却能给人以丰厚回报的树木,受到先民的格外青睐.

桑树是(《诗经中出现篇幅数最多的树木,共有二十首,三十一句之多.作为中国最早栽培的树种之一,桑树”用途极

广,桑叶可以用以养蚕;桑葚则味甜可食,既可救荒充饥亦可酿酒;桑皮自古即为名药;树皮制纸,谓之’桑皮纸’;桑材质

密,古人常取之为弓,又可用于制造农具,器具,车辕等”(潘富俊《诗经植:物图鉴》)采桑是当时妇女的工作之一,所以((诗经

很多诗中具体描写到这一劳动,或以此为兴.以采桑起兴的如((汾沮洳》”彼汾一方,言采其桑”,((/J,雅?隰桑》中”隰桑有阿,

其叶有沃”.在十亩之间》这首诗中,”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的轻快描述中,我们仿佛看到夕阳斜晖,透

过碧绿的叶片照进桑林.辛勤忙碌了一天的采桑姑娘,唱着歌儿,呼唤

着同伴,准备回家.((豳风?七月是一首农事诗,描

写农民一年四季的劳动过程和生活情况.其中”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爰求柔桑”描述的就是在阳光明媚的春天, 年轻女子背着大大的竹筐去采摘桑叶的过程.

其他如((小雅?伐木》中”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是诗人以当前所做的事”伐木”起兴,表达宴

享亲朋故旧的欢快之情.周南?葛覃中的女主人公因归宁而浣衣,进而联想到织布用的葛藤.((周南?汝坟中,一位思

妇在汝水旁边砍柴时,思念她远役的丈夫.(《齐风?伐檀》中,一群匠人在黄河边砍伐檀木,为当老爷的造车,他们一边劳动, 一

边唱着歌,表达对剥削者不劳而获的憎恨.

树木很早就被先民作为建筑材料.大雅-皇矣))(《鲁颂?圜宫(《商颂?殷武》中都提到人们到山上选择松,柏等,用 来兴建庙宇及房屋.

先民们在享受着大自然的树木给予无私馈赠的同时,并没有一味地攫取,而是体现了朴素的生态意识.如周文王临终之

前嘱咐武王要加强山林川泽的管理,保护生物,因为国家治乱兴亡都要仰仗生态的好坏,他说:”山林非时不升斧斤,以成草

木之长.”(《逸周书文传解》)公元前11世纪,西周王朝颁布了伐崇令》,其中有一条是”毋伐树木”,这是中国古代较早

的保护森林的法令.据((周礼》记载,周代的生态环境管理已形成制麦

并有专人负责.大司徒之下设草人”掌土地之法以物地, 相其宜而为之种”(杨天宇:《周礼泽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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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之榛栗.椅桐梓漆”——崇拜

赵沛霖在其’(《兴的源起～书中指出,”古代祭社之处 必植树”,”原始人对树木充满了神秘感,待到社的宗教观念 出现以后,树演变而为社树,社的性质也便赋予了它.这样, 长期的宗教生活所形成的社的宗教意义,诸如福禄,国柞, 国运以及宗族祖先,故里亲亲等内容,同时也就成了作为社 神的社树的宗教意义”.在原始宗教的支配下,树木逐渐被 神化,从而使得作为自然存在的树木神圣起来并具有了社 会生活内容,成为人化了的自然的一种特殊形式. (《郎风?定之方中》是一首歌颂赞美卫文公在楚丘重 建国家的诗,诗的开头,卫文公选定了”定之方中”(大约 在每年十月十五后至十一月初)的吉日,在楚丘兴建了宫 庙,便开始”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榛树和栗 树的果实因其营养丰富,风味绝佳而成为古人最为重要的 粮食来源和祭祀食品,其树木也成为古人建国时,在朝庙官 府栽种的名木.椅(今楸树),桐,梓因其木质轻巧且易于 加工,成为古代建筑材料和制造琴瑟的上选良材.椅树因

具多种用途,在民俗上为吉祥之树,北方农户常于屋边栽植 成列.梓树树姿优美,古人住家周围,官寺,园亭必种之. 漆树因其漆液上于器物后,使其不易腐朽,成为当时被广泛 栽种的树种.

大雅?皇矣》为周人叙述祖先开国的历史,周太王在 岐山大规模地植树造林,涉及到的树木极多,有蕾(直立的 桔树),翳(倒在地上的枯树),捌(今毛栗),柽(柽柳), 糜(山桑),柘(黄桑),柞械,松,柏,夏(梗木).周邦国

君开基立业时精心种植和维护的高大挺拔的树木所代表的 欣欣向荣的景象,竟然使得”帝迁明德”,连天帝的心都由 殷王身上转移到周王身上.

古代若某地林木茂盛,则被视为尽得雨露之润泽,天 帝之眷顾,从而亦预示此地君王盛德,人民独享丰乐.因 而在祭祀祖先,以及出征祭告上天时皆有燃烧树木的仪式. 如((大雅?械朴》和大雅?旱麓》中都有火燎木材坚实, 为新材上乘之选的柞械(今柞木)以祭祀皇天上帝及三辰 (日,月,星)时的描述.

在普通的家庭,人们也习惯在自己的庭院或门前屋后 栽种各种树木,用以表达对树神的崇拜,并希冀得其庇护. 如《郑风?将仲子》中,女主人公因担心父母的责骂 和别人的闲言碎语,阻止情人仲子与自己来幽会,连呼”无 折我树杞”,”无折我树桑”,”无折我树檀”,可知主人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