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项训练二十五 散文阅读(一)
一.阅读下面的散文,完成 1— 3 题。
悼易水 张承志
我曾在易水, 掬着销肠伤骨的冰冷河水一口口喝下。 已经时隔二十年了, 忆起来仍然禁 不住打一个寒噤:好凉啊!如今窗下南眺,只见楼涛楼浪滚滚向南,只有混凝土沙漠上腾曝 着的灼烫蒸气,哪里望得见南方的易水呢。
炽日之下,我无法回忆遥遥的易水。静想来, 怀念易水真是乖僻招嫌得很呢,看看中国 智识阶层诸色人等, 有经商的帮闲的求官的淫烂的, 人人忙得不可开交, 谁会突发异想怀古 易水呢。 而我之怀念易水, 先是怀念我自己的少年。 那时节曾经两次下易水, 第一次十七岁, 第二次十八岁。
在当年的清华附中,不知缘由地悄悄有一股崇拜狼牙山的思潮。壮烈的狼牙山五勇士, 仿佛直至一九六六年还在悬崖边缘上振臂呼唤, 那股凛冽的豪气直直北上逼进北京, 我们怎 能坐得住呢。于是,第一次是步行,由涿州而易县,在易县郊外的冬日里,首次看见了清冽 微黑的易水。
雀跃欢乐在易水河畔, 我们久久不去。 都喝了几掬易水,那水冷冽透心,回想起来犹觉 凉意。易城郊外, 冬村烟树, 旷野无声, 整个北国农村的大地都呈着一种萧条而刚硬的灰色。
第二次也是隆冬。 我们一行伙伴数人,骑自行车出清华南门,经高碑店下京保大道,过易县、涞水、紫荆 关、浑源、 蔚县, 折回沙城、 官厅——穿行太行山脉两遍, 共翻越十架大山。 最后粮尽钱绝, 各自选路逃回。 有的饿着肚皮骑车两天败兵似的窜回, 有的在官厅车站押了自行车甘当囚徒 被遣返——而那次千里关山的第一站,又是易水。
我们列队一排,都骑在车上, 停在易水上一座木板桥上,拍了一张照片。如今那张褪色 的旧照片已是宝贵的收藏了:八九个少年英气压不住傻气,搭着肩,定着车, 一字排开在薄 薄的木板小桥上。易水泊泊碎裂着, 摇闪着变幻的亮星, 从桥下不绝地流淌过去。 看得出水 流薄薄泡着石滩,也看得见河底卵石上的薄薄冰壳。
苍茫的大地上,仍然凝滞着北方那种解释不清的悲壮气氛。
背后的狼牙山,仿佛是易水的某种解释。而如今, 无论是易水还是狼牙山, 都从中国人 的意识中褪尽了。 今天这样突兀地忆起易水, 不仅觉得寒意袭人, 而且觉得那一股寒水也是 拒绝自己的。
如
.今.不.知.易.水.怎.样.了. 。
每逢提襟涉渡,总觉得上游人烟繁殖, 工业林立, 河水浊腻不爽。想起当年易水的清纯 冷冽,往往有恍世之感。抽出插架岁久的一册《史记》,见注云:“血勇之人,怒而面赤; 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而荆轲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读罢,呆坐 良久,周身麻栗阵阵。
古人对于人, 特别是对于勇者,看来研究体味得早已入木八分, 透骨及髓了。而今人类 学如恶草蓬生;什么文化人类学、体质人类学、环境人类学——比起《史记》一条注,简直 都是腐臭垃圾。 作为勇者的人, 还有那道沉默杀机的易水, 也许永远也不想向后世昭示他们 的秘密了。
作为燕人,居于燕京,我应当寻暇再去看看那条易水。 若去时,还是要在冬季等一个无 雪的日子。 在萧萧寒风中看村野如烟, 在迷蒙空漠的大地上, 试试能不能遇着二十余年前那 些切肤的感受。
然后,我要掬一捧易水饮下, 看看它, 不,是看看自己的肚肠还有没有那种冰冽的感性。 (清泉摘自
《风土与山河》)
1. 下列对散文有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3 分)
A. 现实中的人们,或经商,或帮闲,或求官,或淫烂,人人忙得不可开交,没有人会怀 想易水,只有
作者对古易水的感觉如昨,感情依旧。
B. 第一次下易水, 先写临河掬喝易水, 再写城郊的萧条和棋盘砣主峰下雪天的昏暗和远 处易水的亮
光,意境开阔,立体地展现了易水的苍茫和刚硬。
C. 文章写两次下易水,是为了具体地展现当年自己和同时代的人对易水的景仰崇敬之 情,以便和今天
形成强烈的对比,突出怀念和批判的主题。
D. 前有荆轲在易水义无返顾的告别, 后有狼牙山五勇士的英勇赴死, 他们的精神是一致 的,所以作
者说:背后的狼牙山,仿佛是易水的某种解释。
2. 第二段为什么要写“楼涛楼浪”及“灼烫蒸气”?请分条陈述。( 6 分)
3. 加点的句子 “如今不知易水怎样了” 在全文有怎样的作用?为什么要单独成段?请作 具体说明。
( 6 分)
二、阅读下面的散文,完成 4— 6 题。
原始胡杨林 周涛
进入到这一大片原始胡杨林里———哪怕是仅只涉足于它的边缘 , 也是相当费力的一 件事。 它具有所
有的原始事物共有的那种远避、拒绝的特性。
和宣传,结果,这些特性反而加强了它的神秘感和诱惑力。
沿着汽车行来的方向 , 整片胡杨林的形势和布局可以看得很清楚———这片坐落于北 塔山一侧戈壁深
处的原始自然林,呈现出大面积的深褐、暗红、灰黄、浅绿的颜色。它的生 态形势正与北塔山每年春夏雨水漫
它不想见谁, 更不想被人探访
流而成的沟道相呼应, 原因和结果就这样清晰地写在北塔 山下,证明着世间没有什么奇迹会无缘无故地发生。
在戈壁上 , 孤立的胡杨往往会成为一种景观,似乎隐藏着某种含意、寓意或天意。百 里空旷的大戈壁
上, 突兀地出现这样一个存在, 而且往往特别高大, 周围连一棵矮树都不长, 这很容易引起人的敬畏,仿佛它不是一棵树,而是伟大和孤独。
但是要是不只是一棵树,而是片林子;不只是一片一般的林子,而是漫进戈壁深处、 接连远处地平线
的大片原始胡杨林生长区域的话,它给人带来的就不仅仅是敬畏了。
那是宇宙洪荒的感觉 , 或许还应该是太空人初次踏上月球的感觉。
非常陌生,十分寂静。仿佛进入了一个你不应该进入的领域,你觉得你在冒犯什么, 随时都可能会有
意料不到的奇怪事物发生。 你将怯怯地不敢放下第二步, 当你听见了第一步 空寥的回声。
汽车在接近这片胡杨林的时候,并不如想象得那么容易。它看起来的确很近,近在眼 前,但是走过去
很费力。 汽车从几十公分厚的浮土之上开过去, 浮土虚尘里掺杂了枯枝败叶。 灌木根系在下面纵横交错, 汽车轮下不断发出压断枯树的脆响。 秋黄的茅草凄然摇曳, 芦苇 丛丛或片片出现,红柳茂盛,有时拥簇成阵
, 显示着荒原上独有的明艳和旺盛。
终于,四辆汽车进入了胡杨林边缘。要想进入它的腹地似乎是不可能了,不过它的边 缘已经足够让人
领略。 巨大的、 苍迈的、 奇形怪状的各种形态, 使无语的胡杨仿佛有形有灵, 仿佛这些千年、百年的原始胡杨除了不能移动、不能开口说话之外,一切都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