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三言”对中国古代小说的开拓
论“三言”对中国古代小说的开拓
摘要:本文试图以“三言”中的“帕子”为例,从叙事意象角度出发, 具体探讨“帕子”在小说中“作为一种有意味的形式”,具有的诗化隐喻和“奇巧为文”、常中出奇的线索性叙事的审美功能。
关键词:“三言” “帕子” 叙事意象
在明代中后期,通俗小说的创作取得了极大的发展,这一种小说的形式和特征,就决定了他对叙事过程中的意象描写颇为侧重,这就为叙事意象的设立提供了很好的叙述平台。其中冯梦龙的“三言”就其中杰出代表,叙事意象在其中的运用不胜枚举,成就了中国叙事文学的艺术高峰。
一、中国古代小说运用叙事意象的界定和传统
意象理论在中国可谓源远流长,长期以来,“意象”一直属于中国诗学的研究范畴。《文心雕龙?神思》中讲到:“使玄解之宰,寻声律而定墨;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此盖驭文之首数,谋篇之大端。”[1]《神思篇》属于创作论,“窥意象而运斤”并不仅仅局限于抒情文学,也就是诗学,它也同样适用于中国的叙事文学。
魏晋时代,进入“文学的自觉时代”,文人们开始关注自身的感受和“有意识为文”。
《世说新语》是这一时代叙事文学具有代表意义的作品。“记人叙事讲究意向的选择和运用,是‘世说体’的以大特征”[2]。《世说新语》中有记述陈遗为母留焦饭的故事:“母喜食焦饭”、“遗敛聚焦饭”、“以焦饭得活” ,“焦饭”已经成为了一个中心的叙事意象,我们从中不难看出意象已经开始作为线索性的事物出现了。可以说这已经不是一种初级阶段的叙事意象的运用,说明了文人们已经开始注意到意象在叙事中线索的作用和审美功能。
但是真正有意识的去设立叙事意象作为叙事手段,应该是在唐人小说传奇阶段。
《古镜记》即是一例,篇中“古镜”有降妖除病的神异功能,但是作者的乱世悲凉之感已使古镜这一意象成为一种象征,篇末指出失镜之日就是隋王朝走向灭亡之日,象征了一种黍离之悲和故国之思,以镜代言之。除却此义,也有传统的“破镜重圆”之义,这里的“镜”就代表了男女情爱婚姻。
由唐传奇到宋元话本拟话本,中国的小说发展完成了一次由文言到白话的飞跃,二者从思想内容到表现形式有很大的差异。唐传奇宋元话本相比,语言从优雅细腻发展到市井气息的平易晓畅,篇章从短小精悍发展到分章婉转的敷衍铺陈,但是差异之外,关于叙事意象理论及应用又有很大发展,宋元话本开始熟练贴切地将故事情节的发展完全凝结在叙事意象上,以叙事意象推动故事的发展。
杨义先生曾经指出“研究中国叙事文学,必须把意象以及意象叙事的方式作为基本命题之一,进行正面而深入地剖析,才能贴切地发现中国文学有别于其他民族文学的神采之所在、重要特征之所在。”[3]在中国,“意象”参与叙事性文字历史久远,意象叙事是普遍采用的叙事方式,叙事意象也就是叙事作品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意象介入叙事作品成为叙事意象,往往是“借助于某个独特的表象蕴含着独到的意义,成为形象叙事过程中的闪光的质点。但她对意义的表达,又不是借助议论,而是借助有意味的表象的选择,在暗示和联想中把意义蕴涵于其间。”[4]叙事意象都具有鲜明的特征,是推动故事向前发展的关键性的事物,具有线索性的功能和意义。
二、“帕子”作为叙事意象及其审美功能
“三言”这种拟话本小说大多采用“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开头题诗,正本之前有“入话”,叙述方式一般是以一人一事为肇始,然后慢慢敷衍开来,在同一时间讲述不同地点发生的事件,这样,各条线索在各自的叙述范畴内缓慢发展,直到所有的线索指向同一个焦点,整合所有线索,整个故事便在接受者的期待视野中浑然一体。
在不同的篇目中,有不同的叙事意象,各种叙事意象纷繁复杂,这里举“帕子”一例,来探讨关于叙事意象的.功能和审美效果。
1、诗化了的“帕子”意象
《喻世明言》第二十三卷,《张舜美灯宵得丽女》中,引入“红绡帕子”这一叙事意象的先是一段“入话”,张生巧遇女子留下的香帕。
“帕子”就作为了此篇故事的肇始,有诗情,有意味,一种意象的形成必然要在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经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才能生成,“他往往联通既往主体对特定物象,情景表现的‘有意味的形式’,神韵风味,一并扎根,且在一次次重新体验及欣赏时增加”[9]。 “帕子”自古至今都是作为“一种有意味的形式”出现和存在的。
晋干宝《搜神记》卷十二: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5] 张华《博物志》中也有相关的描述:
鲛人从水出,寓人家积日,卖绢将去,从主人索一器,泣而成珠满盘,以与主人。[6]
正因为此,古人诗词中常以鲛绡来指拭泪的手帕,鲛绡就是一尺见方的素绢制成的帕子,由于脸上胭脂溶于泪水,而称之为“粉泪”,帕子也就成了“红绡”,就又是别有一番意味了。
明代无名氏有诗:
“不写新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7]
丝帕,“丝”与“思”同音,这种双关的手法,古人习惯在上题诗寄情,又使“帕”多了一层相思的意味。古往今来,有很多文人借“帕”以题诗,抒发爱情及相思之苦,或者以其指代情人书信往来如:
才子佳人相见难。舞收歌罢又更阑。密将春恨系幽欢。结子同心香佩带,帕儿双字玉连环。酒醒灯暗忍重看。[8]
暗忆芳盟,绡帕泪犹凝。吴宫十里吹笙路,桃李都羞靓。绣帘人、怕惹飞梅翳镜。[9]
“帕子”也就成为了男女之间传情定情之物的代称,代表了男女之间相互有意,互赠信物以期有朝一日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理想。
在一段相当长的时期内,“帕子”总是作为这样一种意象而存在的,在文学接受者的心中也就是有固定作用的一种事物。就像有学者分析:“在明清小说中,花园是一个频繁出现的场所,涉及到情爱的作品往往伴随有花园的出现,在这些作品里,花园或作为叙事背景,或作为抒情的触媒,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地方’,而几乎是一个结构性的意象,以至于一提到花园,常会令人联想到才子佳人、密约偷期私定终身等情节。[10]”在“三言”的《张舜美灯宵得丽女》和《王娇鸾百年长恨》中,“帕子”也是作为一种有意味的形式而存在的。它不仅仅是一只帕子,在文中是具有浓郁社会意义的浓缩物,更隐喻了一种结构性行文的存在,所以“花园”意向的作用同时也是“帕子”的叙事作用,它成为了叙事过程中的被诗化的意象。这种具有浪漫意味的形式是极能得到接受者的响应和喜爱的。
2、“奇巧”为文的线索性叙事
《古今奇观?序》:“故夫天下之真奇,在未有不出于庸常者也……动人以至奇也,乃训人以至常也。”[11]在小说话本里成长起来的明清白话短篇小说,依然保持着情节的奇异色彩,如果以“奇”作为英雄传奇和神话故事的美学定性,那么,明清以来的事情小说就是以“常”定性的。明清短篇白话小说描写的是普通人的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