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形象的研究领域内,随着现代哲学的发展,对人类存在问题的探寻重新引起思
想者们的关注,在此背景下,现代的堂吉诃德研究也相应地发生了哲学的转向。
在现代哲学的眼光下,人们开始意识到堂吉诃德所蕴含的深刻的哲学意味。 二十世纪初的西班牙文论家何塞?奥尔特加?依?加塞特在他的《吉诃德之思》 一书中说到,世界上决定性的东西既不是物质或精神,也不是任何确定的东西,
而是一种可能性。堂吉诃德把风车当作巨人的疯癫象征了人在其存在的混沌中所
做的坚持不懈的努力。这一看法奠定了现代塞万提斯研究的基础。 作为四百余年后的读者,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虽然可以更加容易地看到堂吉 诃德的身影正往哪个方向而去,但是要想成为那个真正理解他的人,就必须首先
成为他的“伴侣”,站在他的背影下,跟随他的脚步完整经历一遍他的“冒险” 之旅。待到旅途结束,我们便会发现掌吉诃德确实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冒险家,他
的疯癫惹人发笑;然而,感觉还没有就此止步,随后我们就会发现一个自己也无
①塞万提斯:《堂吉诃德上》杨绛译,译者序,人民文学?版社,年,第页 引言
法否认的事实: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堂吉诃德”的影子,对他
的
疯,我们并不感到陌生。这个发现并不新鲜,法国近代小说家法朗士就曾犀利地
说,我们每人心中都有一个堂吉诃德,一个桑丘?潘沙;我们听从的是桑丘,但 我们敬佩的却是堂吉诃德。杨绛也曾说过,堂吉诃德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的
确是个古怪的疯子,可是我们会看到许多人和他同样的疯,或自己觉得和他有相
像之处。正因为如此,堂吉诃德才不仅作为一个偶然的生命存在,还上升为了一
种精神形态,具有了普遍性的意义。丹纳在《艺术哲学》里提出了精神地层这一
概念。他认为人类精神一直往下延伸,到最底层就是人类的精神地层,这一层面
涵盖了某种全人类的精神特质。堂吉诃德正是深入到了人类的精神地层,体现的
是每个人都可能有的精神特质,因此我们可以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正如荣
格所言,伟大的艺术家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大家一看就发现它是“人人心中所有,
人人笔下所无”的东西。塞万提斯的伟大之处正在于道出了“人人心中所有”之
物,那么,这个触及到人类精神地层、“人人心中所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有 人说,是人类的“冒险精神”。很多时候,人们的理解容易就此止步,若继续追 问下去:“人”为什么要去“冒险,它的深层动机在叨在“冒险”的路上, 将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人”在冒险失败之后,冒险家们作何出路这 些追问引发我们对堂吉诃德“冒险”故事作进一步深入研究的兴趣。 对堂吉诃德式的“冒险”本身进行哲学层面的解读,进而从根本上发掘堂吉 诃德的美学价值,这一方向的研究已成为现代堂吉诃德形象研究的主导趋向,国
内外的学者对此均有相关回应。作为以小说的方式关注“存在”问题的艺术家,
米兰?昆德拉也发现了堂吉诃德故事最重要的主题:“冒险”,并且发现了“冒险”
的形而上的意义。在他看来,《堂吉诃德》是一部探讨“冒险”的伟大小说,其
根本上是一种在充满相对真理的模糊世界中对存在的可能性的探寻。然而,从“存
在”的本体论角度对堂吉诃德的“冒险”故事进行系统剖析之文,尚属罕见。本
文正是在这一背景前提下,力图弥补这一缺憾,从“存在的本体论角度对堂吉 诃德的“冒险”进行彻底的哲学梳理,通过分析“冒险”行为的动机,过程以及
结局,以期使堂吉诃德的“冒险”经历所折射出的“人”的存在镜像得以澄
明。第一章冒险的原因
第一章冒险的原因 第一节天生的越境者 一.“神”话:存在的隐喻
当堂吉诃德坐在家里专心擦拭他那套锈迹斑斑的盔甲和长矛时,我们知道, 这位好骑士又在打算出门冒险了。但是,堂吉诃德并不是人类的第一个冒险家,
也就是说人类“冒险的故事并不是从堂吉诃德开始的。那么谁是第一个冒险家
呢带着这一疑问,堂吉诃德的身影被放置在了一个更为广阔的视域内,镜头一
直向前推移,跳过了他崇拜的那些骑士偶像阿马狄斯们,跳过了历史上那些叱咤
风云的亚历山大大帝们,跳过了那些在大海上饱经漂泊之苦的奥德修斯们,再继
续往前移动,就是光辉闪耀的奥林匹斯山了,那里,住着人类对自身诞生以前的
所有想象:众神。
在“人的存在的尽头,是“神”。
在所有人类文明的起源处,都有一个或多个超自然的“神存在。在东方文 明中,是开天辟地的“盘古”,捏泥造人的“女娲,是“天庭众神,是居住在 西方极乐世界的“佛祖,“菩萨”;在西方文明中,是古希腊神话中的“众神”,
是希伯来文明中的“上帝”。这些“神”的存在,代表着儿童时期的人类对世界、
对自身所作出的最原始的想象,其中蕴含了诸多关于人类存在的根基问题。为了
能够回答“我从何处来又向何处去”这些令人头疼的问题,为了避免坠入存 在的“深渊”,为了逃离内心的荒诞与恐惧,人类创造了神话。这种创造行为是
人类基于对自身存在问题发现后的本能反应。人类藉此为自身的存在构筑了一种
超验的依据。对于现代人而言,神话的意义已经远离了严肃的存在领域,而是在
各种形式下衍变成了一种可以带来快感的想象游戏。正如海德格尔所说,在现代
世界中,“存在”是“被遗忘了的”,所以人类像迷失的孩子,既找不到未来的方
向,也看不清自己走过的路。所以,西方的一些大哲们如海德格尔、尼采等人全
都选择回到西方文明的源头处,从原始神话中为人类寻找通向未来的道路,因为
他们深知,作为人类文明的一种原始印记,神话隐喻着诸多关于人类“存在的 奥秘。
处在儿童期的人类虔诚地相信:神是先于人类存在这个世界的,是神创造了
存在的镜像_堂吉诃德“冒险”精神美学探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