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研究？
敦煌写本《六祖坛经》的题名
张子开
提 要《坛经》是中国佛教重要宗派:观点的基础之上名的看法。
张子开,本名张勇。文学博士。四川大学中国俗文化研究所专职研究员授。
主题词:敦煌写本 六祖坛经 标题 署名 惠能 禅宗
,从敦煌写本的出现时间
———禅宗———的根本性经典
①
,而敦煌写本《六祖坛
、前题和
经》则为目前所知的最早的《坛经》本子。本文在回顾述评国内外学术界近百年以来的主要
、书写格式、题名与内容及当时禅风的关系,提出和论证了自己对于敦煌写本
后题的牵联、古书的形制或体式等多个方面
《六祖坛经》题,中文系副教
1916秋和1922年底,日本大正大学教授矢吹庆辉(TheBritishMuseum)得佛教文献时敦煌莫高窟第
②
(1879-1936)两次前往大英博物馆
,调查该馆所藏斯坦因(MarcAurelStein,1862-1943)中亚探险所
北京图书馆藏有字48号、
,这就是敦煌市博物馆藏
79号
,在汉文文书中发现了第《六祖坛经》。后来,又陆续面世了三种源于5475号
)。1935年4月8日,敦煌名士任子宜在敦煌
077号,内
,
17号窟的《坛经》写本,即北京图书馆藏冈字
(即原旅顺博物馆本
③
和龙谷大学藏大谷光瑞本莫高窟南端的上寺
觅得了几种敦煌禅宗文献的合抄本
。
④
中亦有《坛经》。上个世纪初,再一种西夏文的《坛经》残叶于内蒙古西南黑河下游一带露面现存约12个断片,并被分散保存于数处
作为中国重要的佛教流派主要探讨总结历来有关敦煌写本方。
———禅宗———的根本典籍《坛经》的地位勿庸赘言,
。所以,敦
⑤
煌写本《六祖坛经》甫一问世,便引起了海内外学术界近百年的持续关注,成果累累。本文
《六祖坛经》的题名(本文指标题、署名)问题,以就教于大
一、敦煌写本题名的原初形态
在了解国内外相关成果之前个敦煌写本中
(一)、敦煌博物馆藏即将写有文字的每一叶包括了其它几种文献
,还是让我们先来看一下敦煌写本题名的原始状态吧
,它们是:
,
。有界栏。该号写本实际上还
《南阳和尚顿教解脱禅、
。所幸的是,其中
43
⑥
。五
,保存了题名的有四个
○七七号写本,简称“敦博本”。首尾残。属于蝴蝶装式的册子本,从中间相向对折为相等的两个半叶
《坛经》之前,有《菩提达摩南宗定是非论一卷》:
:
门直了性坛语》《南宗定是非五更转》、
,其后则是《注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的《坛经》尚算完整。《坛经》前面的题名即前题为
宗 教 学 研 究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波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兼受无相
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
2002年第3期
“南宗”云云,始自该册子本某右边半叶的最后一行间,画有一个形似三瓣莲花的符号某个内容的开头前面的文字。
敦博本末尾的尾题
,与正文隔一行
,抬头书写: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坛经一卷
,顶格书写。“南”字之上,天头与上栏之
,有人称为“标题号”,表示
。“……
;该符号一般位于标题首字之上
。“南宗……于韶”抄满一行“;州大梵寺……集记”遂抬头另为一行
无相”与“戒……”云云之间,空约三个字的距离。“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数字,明显地小于
,简称“旅顺本”。属于蝴蝶装式的册子本,无界栏。为日本
大谷光瑞“探险队”于敦煌所得,共四十五叶,收藏于大谷在中国旅顺的别邸中;后来,赠给成立于1919年的关东厅博物馆
。关东厅博物馆
1934年改称旅顺博物馆
,1951年被中国政府
,此残册
。旅
接收。1954年,中国政府文化部在将该馆所藏敦煌文献移交北京图书馆的过程中子本失窃。现在,仅可见保存于日本龙谷大学的照片两帧顺本现在仅能见到的首题为
: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
┌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兼受无相 ┌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
“南宗”云云始自左半叶
,抄为第一行“;南宗……波罗蜜经”之下,尚余6至7个字的距离。
,较上一行低约一个字
,其下部亦余
2个字左右的距离
;
“┌”。“戒弘法……”云云较前一行低约
字的2个字“,戒”
“六祖……兼受无相”另外抬行抄写“六”字的右上角有一个界隔符号
、即原册子本的首尾三面而已
(二)、原旅顺博物馆藏写本
右上角也有一个界隔号“┌”;另外“戒”,字字体似乎比“弘法……”云云小一点儿。
(三)、英国图书馆藏汉文文书第五四七五号写本子本,无界栏。首尾皆全。首题始自左半叶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 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 兼受无相 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
“南宗……波罗蜜经”之下,尚余一个字的距离字;由于该行某些字的字体较小
。“六祖……坛经一卷”,较上一行低约一个
,其下部“……一卷”遂与“……波罗蜜经”对齐;“……一卷”
:
,简称“斯坦因本”。属于蝴蝶装式的册
之后,亦空约一个字。“兼受无相……”云云,与“六祖……”一行对齐“兼受无相”四字;,文体稍小一些“无相”与“戒”之间,空约2个字的距离。;
该卷正文的最后一行与敦博本不同的是
,只有“蜜意”二字。相距约两个字的距离
,在同一行抄写尾题
: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坛经法一卷
,尾题多一个“法”字。
)藏冈字四十八号写本
,简称“北图本”。属
,但末尾
(四)、北京图书馆(今改称为中国国家图书馆的正文部分并未抄完写: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坛经一卷
44
。其所抄正文的最后一行
于卷子本。正面为《无量寿宗要经》。背面抄《坛经》内容,无界栏。表面上首残尾全
,先写有“烦恼”二字;后涂抹掉,再于该行接
敦煌写本《六祖坛经》的题名
北京图书馆藏有字七十九号写本论列矣。
,由于只残存
5行文字而已
,于题名研究无助
,故此不
二、敦煌写本题名的解读异说
由于敦煌写本《六祖坛经》的研究成果众多着的有关标题和署名的几种具有代表性的阐释
,本文仅采择部分专家的著述。
,选择了约二百种重要的写本
⑧
,要在介绍存在
(一)、标题止于“一卷”;署名“兼受无相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矢吹庆辉从自己在英国所摄得敦煌文献的照片中1930年出版的《鸣沙余韵》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
⑦
,影印为
。稍后三年面世的《鸣沙余韵解说》
,对有关卷子作了详细的
。矢吹氏还将
介绍。该书认为斯坦因本的标题为斯坦因本《坛经》照片作了校录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慧能大师于
第八十五卷“古逸
,集记者的署名是“兼受无相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
,收入1928年刊行的《大正新修大藏经》:
部”。《大正藏》内中的题名排列为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
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
兼受无相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
题目排成三行
,只是正常的换行而已
,别无他意。署名的字体要小一些
。
。1934年付梓的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
,或者成为他们继续研究的基础
⑩
。显然,矢吹氏的看
⑨
法是一贯的;而且,校录时非常注意尊重写本的原貌
矢吹氏的观点为后来很多学者所沿用
铃木大拙、公田连太郎《敦煌出土六祖坛经》,将斯坦因本的标题定为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慧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斯坦因本的题名定为
:
。1981年,郭朋《<坛经>对勘》将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密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
兼受无相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
?λ
他两年后面世的《坛经校释》,系以铃木校本为底本
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
,至于题名则小有改变
: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
兼受无相戒弘法弟子
法海集记
《坛经校释》更进而去掉,
“波罗密”易为“波罗蜜”《“一卷”排在书名号之外;<坛经>对勘》将“一卷”“法海集记”字体稍大一些;行;标题内部,都没有作什么区分卷》,收录了斯坦因本
ωλ
。标题的排列与《<坛经>对勘》一样,皆属于正常的换
。1986年的《坛经导读》,基本上坚持了《<坛经>对勘》的
λ
。1990年刊行的《近代汉语语法资料汇编？ξ
观点,只是将标题中的书名号芟除而已
唐五代
《大正藏》矢吹校录本、铃木本等为校本,并以;其题名与矢吹校录本完
ψλ
全一致。再如,上个世纪末杨曾文先生校录的敦博本
《敦煌新本六祖坛经》,其题名亦为: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慧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
一卷
兼受无相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
45
标题分为两行
宗 教 学 研 究
,没有特别的含义
2002年第3期
。“一卷”、“兼受……”云云,字体较小。然而,提到敦博本的
,标题皆是“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
一卷
;附编却又是:
题名时,该书的前后并不一致
。如目录、校录文字之前
若波罗蜜经六祖慧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
兼受无相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
“一卷”与前面的文字大梵寺施法坛经”
最早流露出这种看法的是印顺法师的敦煌本,题目很长,包含了几个名字
,相距约两个字的距离
ζλ
。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波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
(二)、标题和署名的界限隐约不决
副之分,正名为“六祖慧能大师于韶州;题目则有正、
。他于1971年6月初版的《中国禅宗史》,说“:现存(这是模仿经典的),是: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慧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兼受无相
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
“六祖慧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是说者与说处
。‘施法坛经’,是一部的主名
。敦煌本写‘兼受无相,以
大梵寺施法坛
;其次,
……兼受无相戒’,是标举法门的内容
(子开按,此处脱韶州二字)
他又根据敦煌本正文的开头几句来考察题目认为其中的“‘六祖慧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摩诃般若波罗蜜法戒’为法海的学历
(子开按,法当作经)
,。
作‘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大正藏》才排成‘兼受无相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
”“‘六祖慧能大师于,显然是误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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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为一部的正名。”显然,他将标题和署名统称为“题目”,没有区分出标题和署名
将“题目”排成三行,前两行相当于我们所讲的标题应该从“弘法弟子……”开始;其判定的正名和署名的判别并不是很明晰祖坛经读后管见》一文
|λ中
“戒”与;后一行中“兼受无相”后有空白,,
,显然又认为集记者的全称
“弘法弟子……”相连,但从“兼受无相戒”非法海的学历之语来看
。
,将“一卷”剔了出去。总之,好象对敦煌本标题
,潘重规先生则要直接一些:
。他在《敦煌六
如果说印顺法师对署名的看法尚较隐晦的话
,将斯坦因本的题目写为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兼受无相戒
弘法弟子法海集记
又曰“:说的是南宗顿教摩诃般若波罗蜜经的法的。该文后来作了修改
。说法的人是六祖惠能。同时又授无相戒
,只是“六祖
,
所以说‘兼授无相戒’。记录的人,是弟子法海。”另据排列格式来看……”云云、“兼受……”云云皆较其前面一行低一格同于《敦煌六祖坛经读后管见》
,呈参差排列状
,标题内部是存在着层次
}λ
。《敦煌坛经新书》的校
,收入由他手书影印的《敦煌坛经新书》,基本观点未变
定工作主要分为“敦煌坛经校记”和“敦煌坛经新书”两个部分,后者中的敦煌写本题名大致
,但“受”变为“授”“兼授,……”云云低一格书写
。“敦煌坛经
校记”以《大正藏》本为底本,题名校写为: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 兼受无相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
校记云“案字当与上‘无相’连属,与‘弘法弟子’分开。”还是将题目和署名区别了开来:‘戒’但似乎不存在正46
、副标题的分别了
～λ
。
。
敦煌写本《六祖坛经》的题名
总之,第二种观点受斯坦因本的原初形态的影响较深子法海集记”,但在格式上,仍然时时与前面的题目相混淆
,虽然意识到署名应该为。
,内部当“弘法弟
(三)“、无相”之后,增添“戒受无相”四字;标题止于“……坛经一卷兼受无相戒”又有分别;署名为“受无相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
持这种看法的
,主要是周绍良先生
:
(般)若波罗蜜经
(授)无相[戒]
[受无相]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
。他的《敦煌写本
<坛经>原本》以敦博本为底本而
整理,录文时对题名的判定如下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波
六祖惠(慧)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兼受
“六祖……”云云,较前面的文字低一格左右
。校记曰“:根据邓文宽君研究
,省去重复之字
:敦煌写本,一般《坛经》时,并没有
习惯,对于熟悉用字、用词,乃至短句,常采用空格形式采用所谓缺省的说法
。(详下)
。所见极是。此处空
υμ
格,即依其式样,校补‘戒受无相’四字。”然而,邓氏自己在校录敦煌写本
可是《敦煌写本《敦煌写本<坛经>之考定》又说“现存敦煌写本,<坛经>原本》中的,的书名是《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慧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显然这是书名的全称此分歧。
(四)、明确了标题和署名的起讫
,即标题止于“无相戒”,署名“弘法弟子法海集记”;亦有
。
,虽写于其《敦博本:
正题、副题之分,正题为“南宗顿教……波罗蜜经”,其下为副题。
这实际上是褪除了第二种观点的一派朦胧之后的结果邓文宽《大梵寺佛音
禅籍校录》完成之后,但面世却更早一些
———敦煌莫高窟<坛经>读本》以敦博本为底本
。前者校写敦博本的题名为
,它应该是法海集记时
,而经过慧能认可的原名
?μ
。”同一书的前后
。,彼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
———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兼授无相戒
弘法弟子法海集记
他说“:……我认为底本前二行中‘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是《坛经》正题,
‘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兼授无相戒’是其副题(丙本(子开按,谓旅顺本)书
ξμ
。
写形式最能证明)‘弘法弟子法海集记’是原编者题名。今在正、副题间加‘———’符号,以示,
ωμ区别。”在《敦煌本<六祖坛经>书写形式和符号发微》一文中,他又重申了这种看法
《敦博本禅籍校录》中的《坛经》部分也是由他录校题名皆是“南宗顿教最上大乘坛经一卷”中说明曰“据此我们认为:
;正式录文时
前言乃至正式录文之前的,书内目录、
,题名一依底本的书写格式
,但于校记
(般)若波罗蜜经’
:底本第一、二行中‘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波,
是《坛经》正题‘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兼受,
ψμ法弟子法海集记’是编者题名。”
(授)无相戒’是其副题‘弘,
(五)、标题的正题止于“……波罗蜜经”,其下为副题;无单独的署名上个世纪最后一年面世的李申合校际上印顺法师已有类似看法题的正确写法应该是
:
47
、方广钅昌简注《敦煌坛经合校简注》
,附录了方广钅昌
《谈敦煌本<坛经>标题的格式》一文。文章基本认可了邓氏正
),但并没有如邓氏一样区分出署名来
、副题的观点(如上所述,实“:我以为敦煌本《坛经》标
敦煌写本《六祖坛经》的题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