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文心雕龙》对当下应用文写作的借鉴意义
赵忠富1
摘要:《文心雕龙》是一部集文体论、创作论等为一体的巨著,其中所蕴含的某些理念 时至今日仍不失其启示与指导作用。本论文拟从应用文功用、应用文的“合体”与“通变” 创作主体的学识修养等四个方面,来探讨该书对于当下应用文写作的借鉴意义。
关键词:《文心雕龙》、应用文、功用、文体、创作主体
、
刘勰的《文心雕龙》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 鲁迅先生将这部 “体大而虑周”的著作与亚氏《诗学》并提,先生在为某青年学者诗学论著所作 的《题记》中说:“篇章既富,评骘遂生,东则有刘彦和之《文心》,西则有亚里 士多德之《诗学》,解析神质,包举洪纤,开源发流,为世楷式。”⑴而对于《文 心雕龙》的研究也被尊称为“龙学”,属于学术界的显学之一。
《文心雕龙》“论文叙笔”(《序志第五十》),涵盖文学文体和应用文体两大 门类,尤其是上篇文体论部分“囿别区分”彰明较著。在我国传统知识分子心目 中“文笔”是有优略高下之分的,《南史?任昉传》“昉以文才见知,时人云‘任 笔沈诗’,昉闻,甚以为病。晚节转好著诗,欲以倾沈”。可能是限于这种传统偏 见,以往学术界对于《文心雕龙》的研究大都集中在文学文体上,而缺乏对于其 应用文理论的关注,这种状况近年来稍稍有所改观,但仍需要进一步的探讨与发 掘。本文在前人研究基础之上,粗略探讨《文心雕龙》中应用文理论体系,汲取 其中的有益养分,以期对当下的应用文写作提供些许借鉴。
一、政事先务一一应用文写作目的的“尚用”
“尚用”,亦即重视社会功用是应用文的一个本质特征。通过考察应用文的 原始发生,我们不难发现“尚用”对于应用文而言是与生俱来的。
《周易?系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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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盖取诸《夬》”。 从这段话我们可以得出两点认识,一在我国应用文的出现是先于纯文学的, 这里 的“书契”,不是“雕琢情性”(《原道第一》)的文学作品,而是“政事之先务” 的应用文字。二应用文字自来便具有“治百官”、“察万民”的社会功用。
在中国的文学当中,“尚用”并不是为应用文所特有,文学文体也要承担起 一定的社会功用。先秦儒家便要求当时的文学作品一一主要是诗承担起教化黎 民、裨补时政的社会作用,经过两汉经学家的鼓吹,
“尚用”便成了应用文和纯
文学的共同的目标诉求。六朝时产生了许多这样的言论,曹丕说“盖文章,经国 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典论?论文》),陆机说:“济文武于将坠,宣风声于不 泯”
(《文赋》),挚虞说“王泽流而诗作,成功臻而颂兴,德勋立而铭著,嘉美终 而诔集。祝史陈辞,官箴王阙”(《文章流别论》)0
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刘彦和,秉承崇尚实用的文学观念,在总论文章时说“唯 文章之用,实经典枝条,五礼资之以成,六典因之致用,君臣所以炳焕,军国所 以昭明。”(《序志第五十》)不过,以“弥纶群言”、“擘肌分理”为务的刘勰对于 文学的“尚用”,并未停留在这种总括笼统层面,像曹丕、陆机、挚虞等人那样, 而是“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细致探讨每一文体尤其是应用文体的现实功 用。
《祝盟》:“天地定位,祀遍群神,六宗既裡,三望咸秩,甘风和雨,是生 黍稷,兆民所仰,美报兴焉!牺盛惟馨,本于明德,祝史陈信,资乎文辞” 者,明也。骍毛白马,珠盘玉敦,陈辞乎方明之下,祝告于神明者也。
”
。“盟
《铭箴》:“铭者,名也,观器必也正名,审用贵乎盛德”。“箴者,所以攻 疾防患,喻针石也。” “夫箴诵于官,铭题于器,名目虽异,而警戒实同。”
《章表》:“原夫章表之为用也,所以对扬王庭,昭明心曲”。
《奏启》:“昔唐虞之臣,敷奏以言;秦汉之辅,上书称奏。陈政事,献典 仪,上急变,劾愆谬,总谓之奏。奏者,进也。言敷于下,情进于上也”。“启者, 开也。……陈政言事,既奏之异条;让爵谢恩,亦表之别干” 。
《议对》:“议之言宜,审事宜也”。“又对策者,应诏而陈政也;射策者, 探事而献说也。言中理准,譬射侯中的;二名虽殊,即议之别体也”
。
《书记》:“书者,舒也,舒布其言,陈之简牍,取象于夬,贵在明决而已”。 “夫书记广大,衣被事体,笔札杂名,古今多品。是以总领黎庶,则有谱、籍、 簿、录;医历星筮,贝U有方、术、占、式;申宪述兵,贝U有律、令、法、制;朝 市征信,贝U有符、契、券、疏;百官询事,贝U有关、刺、解、牒;万民达志,贝U 有状、列、辞、谚。并述理于心,著言于翰,虽艺文之末品,而政事之先务也”
。
从以上的例举中,可以看出每一种应用文体,都以其独特的社会功用获得存 在的理由,同时也认识到“尚用”是刘勰对于应用文一以贯之的总体要求。 移》中,刘勰论及“檄”这种文体的功用和效果时说:
《檄
“使声如冲风所击,气似
欃枪所扫,奋其武怒,总其罪人,征其恶稔之时,显其贯盈之数,摇奸宄之胆, 订信慎之心,使百尺之冲,摧折于咫书;万雉之城,颠坠于一檄者也” 间雄姿英发、豪气激荡,千载之下,犹且令人神往。
伴随“书契”而产生的应用文在历史长河中也是不断发展变化着的, 用文体从称谓到写作规律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由挚虞对于“铭”
古今应 、刘勰对于 ,言语之
“诏策”的考察便可看出。但应用文始终未改变的就是“尚用”的特质,当下的 应用文作者也应当秉承此一传统,这样才能写出功在当今、传之后世的经典作品。
二、文体有常——应用文写作的“合体”
徐复观先生在《 <文心雕龙 >的文体论》一文中提出,“文学的特性,须通过 文体的观念始易表达出来,所以文体论乃文学批评鉴赏之中心课题,亦系《文心 雕龙》之中心课题”⑵145。徐先生对于《文心雕龙》的这一评价颇有见地,刘勰 确实将文体的理论作为重点探讨的课题。
重视文体理论是我国文学批评的一个传统, 如王瑶先生所说的“中国的文学 批评,从他的开始起,主要即是沿着两条线发展的一一论作者和论文体。
……一
面是’读其文不知其人可乎’的以作者为中心的评语,一面是‘体有万殊’而’能 之者偏’的各种文体体性风格的辨析” ⑻7。在中国文学批评逐渐走向成熟的六 朝时期,“文笔之分”亦即文体的探讨便是当时的一个中心论题。从曹丕的四科 八类到陆机的十种文体,再到挚虞的《文章流别论》,文体学理论的构建是他们 共同的努力,不过直到刘勰这里这种文体理论的构建才逐渐成形。
刘勰的文体理论,是在社会功能的指导下,以不同的题材内容为依据,着重 探讨各文体的语言规范。大体来说刘勰的这种作法是合适的,因为文章尤其是应 用文字究其根本乃是语言之处理与操作。同时,刘勰之前的的曹丕、陆机等人也 都是从语言风格来探讨文体的。曹丕、陆机等对于各文体语言风格的探讨大都一一 个字或者一句话的限定,精则精矣,但过于笼统不利于操作。刘勰对于各文体语 言风格的探讨,既有像曹丕等人的笼统的总体论述,同时在“原始以表末,释名 以章义,选文以定篇,敷理以举统”的结构模式下有各各文体的分述。
刘勰对于各文体语言风格的总体论述是在《定势》篇中进行的:
“夫情致异区,文变殊术,莫不因情立体,即体成势也。势者,乘利而为制 也。如机发矢直,涧曲湍回,自然之趣也。圆者规体,其势也自转;方者矩形, 其势也自安。文章体势,如斯而已。……是以括囊杂体,功在铨别,宫商朱紫, 随势各配。章表奏议,则准的乎典雅;赋颂歌诗,则羽仪乎清丽;符檄书移,则 楷式于明断;史论序注,则师范于核要;箴铭碑诔,则体制于宏深;连珠七辞, 则从事于巧艳:此循体而成势,随变而立功者也。”
在总论之外,每一篇文体论中也都有对于该文体的语言规范的探讨, 如《明 诗》:“若夫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调,则清丽居宗,华实异用,惟才所 安”,《乐府》:“若夫艳歌婉娈,怨诗诀绝,淫辞在曲,正响焉生?然俗听飞驰, 职竞新异,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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