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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经》看佛教的“空”观念
作者:王博医
来源:《中国校外教育(下旬)》2017年第05期
摘要:《心经》是汉译佛典中最短的一篇,却将五蕴皆空的智慧展现得淋漓尽致。空的境界与现实世界的分立是佛教对宇宙图景的基本看法,通过般若波罗蜜多的观想,最终实现菩提萨埵,即众生的觉悟,此时人们将破除对物与我的执念,达到内心空的境界,究竟涅槃而摆脱一切苦厄。通过对《心经》文本的简要分析,展示空的智慧,从而找到般若波罗蜜多的现世修行之法。
关键词:心经 般若波罗蜜多 空 因缘 慈悲
般若的思想主旨,在说明用“慧观”来认识宇宙间一切事物的本质。此“慧观”之“慧”,“便名为?般若?(Drajna),所观察的本质,便名为?自性?(Svabhava),以?慧?观察,一切事物的现象本质为空,故说名为?无体性?,或说名为?自性空?。”《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为般若思想的经典精华,其核心要义,就是由慧观即般若波罗蜜多而知诸法自性皆空。下面本文将通过对《心经》文本的尝试分析,来揭示佛家万法皆空的智慧。 一、《心经》文本初探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其中观自在菩萨素来有两种解释,一为专有名词,即专指观世音菩萨;一为普通名词,指“凡修习止观到了不须加功而任运无相现行的阶段的第八地菩萨”。总而言之,该句向读者揭示的是达到“行深般若波罗蜜多”境界的主体,是具有相当修行道行的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这句话,于《大般若经》中频频出现,此句大意为:“第八地以上的菩萨在修行甚深般若波罗蜜多的时候,就会与一般的修习情况有所不同:一般人所修习的乃浅显的般若波罗蜜多,但观自在菩萨修习的是深奥的般若波罗蜜多。”此处所说的“般若波罗蜜多”即前文提到的慧观,那么究竟何为慧观?慧观的深与浅,又有何不同?“因八地以上的菩萨是随时随地都在定中,非同七地以下的菩萨有入定出定之分。因此说观自在菩萨所修习之法,为深的般若波罗蜜多。”由此观之,所谓“慧观”大概是修佛之人对佛法终极奥义的观想和体悟,而深的般若波罗蜜多即谓大彻大悟之人对该奥义有了纯熟的认识后即不受外界干扰,随时随地皆可体悟“禅”的境界,而一般的修习者能否体道则要看机缘凑合了。
对于修习深的般若波罗蜜多有哪些特点的问题,文中描述道“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此时,“无分别智起,体验到五蕴皆空。”佛教之谓“五蕴”,即“色、受、想、行、识”。“蕴”是“堆”的意思,可见五蕴即是以上五种东西的堆砌,此中充满了贬义和戏谑。分别来说,“色蕴”指现实世界的种种现象,依佛家之言,则是世人所执念的虚幻尘世;“受蕴”是苦乐等感受作用,即由现象的因缘引起的各种精神活动;“想蕴”是对于所认识的对象进行的“取其形貌”的取象作用,或称臆想;“行蕴”是发动行为的意志作用;“识蕴”是对于境物的了别作用。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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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世之人连同七地以下的菩萨都不能完全摒弃对此五蕴的执念,唯有观自在菩萨认识到五蕴的自性空。至于何为“空”,僧肇将其解释为“非有非真有,非无非真无。”(《僧肇·不真空论》)简而言之,即说世间万物都是假有,而既谓之假有,即言都不为真,但这与道家的“无”是有所区别的,佛家并不认为五蕴的形体不存在,这也与经验事实不符,所谓“真空即假有”,是说诸法相都是没有自性的,是十二因缘凑合而成,因此在本质上说是不存在的,而幻相本身又是存在的,只是虚幻不真罢了,“譬如幻化人,非无幻化人,幻化人非真人也。”(《僧肇·不真空论》)佛家认为,只要认识到了五蕴皆空,就能彻底度一切痛苦灾厄。“不将本空之物执为实有,则不会感觉痛苦,能摆脱一切执著,方能彻底离开一切痛苦灾厄。”
接下来《心经》写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此处的“舍利子”是呼语,舍利子即一个名叫舍利的人之子,相传为释迦牟尼佛的大弟子。此句为佛在教导弟子,所谓五蕴,只不过是依众缘和合而成的假名,是没有自性或自性空的,而这自性空之物又无不以“色、受、想、行、识”的形态呈现于人。“不异”即“不离”,“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即言空表现为色,色的自性又为空,二者是相即相生的。色乃虚妄分别所变现的,而这虚妄分别又离不开空性而存在。这里所说的“空性”即指宇宙的终极实体,生命的本质。色与空的对立统一,实质上是在借指现象界和物自体的关系。文中以色蕴举例,实际上受、想、行、识同样如此,五蕴的本性皆空,又都是空的外在表现。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这是对空之特征的描述,欲知这各种自性空的法相其本质是什么样子的: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形而上学存在。由此可见,“空”与现象界的分别:现象世界是有生有灭的,其垢则不净、净则不垢,又不断变化、有增有减的;而“空”则反其道而行之。纵观形而上学领域的学说,若言及宇宙本体,大凡具有此种性质,无论老子所说的“道”,程颐的“天理”,还是柏拉图的“理念”,抑或康德之谓“物自体”。这种二元论的世界描述模式在各个哲学学派殊途同归,统而言之,即宇宙的终极实在是超越人的认识范畴而存在的,这也恰好解释了佛家教导人们放下执念的原因,以范畴去认识实体,必然南辕北辙,而行深般若波罗蜜多,认识到五蕴皆空,从而放下物我二执,却能另辟蹊径,终达天人合一之境。若以非神学的眼光来看,佛家或许看到了人的渺小,世界的终极智慧是人的认识能力所不及的,因此以有涯追无涯,必将殆矣,倒不如返归空性,随天地之道而化,或许可以参透万物之玄理。
因此其后即说,“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这是佛在继续描述空的特性,具体说空与现象界的不同。佛家将现象世界分析得透彻,从而把世间万物剖析后整合,解释为五蕴、十二处、十八界、四谛,等等,本文在此不作赘述,总之该句是言,在本体意义的空中,是无所谓这以上世间种种的,因为此皆为虚妄变现。“依同理,空性中亦无流转还灭的现象,因而断除了生死轮回之苦。”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此为描述依般若波罗蜜多的智慧修行多产生的结果。首先即是“菩提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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埵”,即众生的觉悟。继而随修行的深入,终达“心无挂碍”之境。其功效有四:一是“无有恐怖”。佛家所说的恐怖有五,“曰不活畏,恶名畏、死畏、恶趣畏、怯众畏是也。”而对第八地以上的菩萨而言,以上种种皆不足畏;二是“远离颠倒”。颠倒有四:“于无常执为常,于苦执为乐,于无我执为我和于不净执为净。”三则“远离梦想”。即破除八种如梦之想:“自性分别、差别分别、总执分别、我分别、我所分别、爱分别、非爱分别以及俱相违分别”;四即“究竟涅槃”,即无位涅槃,达到了万法皆空的境界。暂且不论以上种种恐怖、颠倒和梦想具体谓何,概而言之,修习般若波罗蜜多的目的即是让心无所牵挂,从而破除世间所固有的,或称执念所带来的诸多恐怖、颠倒与如梦之想,最终大彻大悟,体悟空的境界。
《心经》的最后说,“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三世诸佛即过去、现在和未来之一切佛,他们因修习般若波罗蜜多的缘故,“得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此为梵语的音译,其中文释义为“无上正等正觉”。达到了如是境界后,即体验到了宗教心理学所说的神的亲临之感,从此皈依,虔诚信仰我佛的大能。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这是修习般若波罗蜜多的法门或称方法论,也是对世间受苦难之人的劝导和祈福,中文释义为“渡啊!渡啊!渡到彼岸去啊!全都渡到彼岸去啊!觉悟啊!谨愿!” 二、《心经》形而上学溯源 1.世界的本体——空
首先可以看出,《心经》所描绘的世界图景是二元模式的。呈现在人们眼中的现象世界是变动不居的,而其归宿则指向了“苦”。类似叔本华所说,“求不得”是苦,求之而得后的空虚亦是苦,总之,佛家的核心要义即是在论证现象界的不可靠性,从而指出它是不值得执念的,无论物执还是我执都要破除。一切看似真实之物实则空无自性,都是因缘和合而生,当因缘改变,即促成事件发生的条件有了变化,向之物不复来今,今之物亦无法走向未来。然而,在这个虚幻的世界之上,另有一个真实而永恒的世界,这就是“空”的世界。空是形而上的,它永恒不变且无苦厄,当是众生所理应向往的极乐之境。
佛家讲“万法皆空”,是从“空即非真”的意义上来说的,此即言世间一切现象都是自性空的。这与道家的本体“无”不同,老子讲“以无为体”是说,作为宇宙本原的“无”是最高实体,可衍生万物,万物以“无”为根本,这并不否认万有的真实性,换言之,物自体为无,现象界是有,二者并不冲突,并且后者以前者为本。而佛家则不然,在佛教的价值追求中,空与想象世界处于极端对立的相反面中,佛门中人修行的目的即在于摆脱后者而体悟前者,如若一定要找出二者的联系,可以暂且理解为,现象世界是空的对立面中的某些消极元素堕落而成,是修行之人所要摒弃的不洁之物。由此二者的差异显然,道家的“无”是指形体完全不存在,而佛家之“空”则指物体自性为无,即本质是不存在的。二者之所以有这样的差异,是因为“无”只停留在形而上的领域,其对于现实世界的解释则与常人无异;而“空”的适用范围显然更广,佛家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