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师人物心理分析
这部在2004年上映的电影与其说是一部惊悚片,不如说更像是一部悬疑片。惊悚片的目的是让观众惊恐尖叫,而悬疑片的兴趣则在于设置悬念。如果说所有的故事都是导演安排的介于知与不知之间的游戏,那么《机械师》中做得最好的部分正是对于信息的不断隐藏与发掘。导演通过把握前面反复出现的小细节与事实真相的对应关系,可以比较容易的掌控剧情发展的节奏。这种方式虽然有别于动作片中对于节奏的把握,但是同样能使观众自始至终都保持一种紧张状态。对于这些导演来说,一点点神秘的不可知因素极有可能比飞机坠毁和大楼坍塌更为有效。如果观众能够忽略掉贯穿影片中所有意义明确的指向性细节,忘掉寻找两者之间实际上无处不在的联系,那么他们也就被成功的引入了圈套。而在讲述精神病患者的影片中,这样的神秘因素通常来自于“叙述者”的想象空间,即代表其第二人格的主人公的某些不合理行为,比如《机械师》中,在艾文的身上就体现出主人公特雷弗的部分人格。近些年来,越来越多的导演开始对剖析现代人的精神产生出浓厚的兴趣,以至于这种影片几乎随处可见。
《机械师》的主人公特雷弗是一个颇让人同情的角色,因为已经他差不多一年没怎么合眼了,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过度的失眠也严重影响了他的健康,以至于他常常产生一些幻觉,比如身边有一个只有他才看得见的名叫艾文的工友,家里贴着一张由六个字母组成的神秘纸条等等。精神上的恍惚终于造成了现实中的工伤事故,一个叫米勒的工友因此而失去了一条手臂。在特雷弗的幻象中,他与一
对发生车祸的母子是很好的朋友,后来那个小男孩的死亡则是由于癫痫病的发作。电影到了最后终于真相大白,特雷弗之所以夜不能寐并产生种种幻觉,是因为他曾经开车与一对母子相撞,而那个孩子当场丧命。肇事后,特雷弗在惊惶之下逃离了现场。
让我们先来看看艾文这个特雷弗想象出来的人物在影片中扮演的角色。前面已经提到,艾文这个看起来与特雷弗毫无共同点的人物,其实可以理解成是特雷弗的无意识创造出来的一个用来自我逃避的形象。请注意他的首次出场是特雷弗在车内点烟时,这就让观众联想到车祸发生时特雷弗所做的类似的动作。在后来的工伤事故中,艾文这个想象中的人物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因为在特雷弗的自我判断中,是艾文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使他误撞了机器开关,从而导致了工伤事故。而当特雷弗试图为自己的行为做出“合理”的辩护时,其他工友却告诉他艾文并不存在,这就使特雷弗进一步陷入恐惧与不安之中。其实其他工友的排挤和责难,可以理解为在特雷弗的想象中,一旦自首所要面临的社会压力。如果这样理解,那么米勒的工伤事故就可以看成是车祸的象征表象。后来当特雷弗遇见米勒时,米勒已经原谅了他,这种态度反而使现实中尚未自首的特雷弗感到羞愧难当。而他自己险些失去手臂,以及他与米勒的冲突,不过是在这一矛盾心态下假设他人的险恶用心,从而替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和心灵上的慰藉。
如果说特雷弗的意识中一直认为自己应该遵守社会的道德准则,那么他在潜意识里无疑一直在回避思考这个问题。而此时,他人
的态度使特雷弗的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冲突更加激烈——其实这种冲突早已远远超越了正常人的心理界限。这种因意识的抗拒而造成的病态现象,弗洛伊德称之为“压抑”。而当那些由于抗拒而被拒之门外的无意识本能冲动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必然会以一种更大更强的作用力直接或变形的进入意识领域。这种无意识的“转移”和本能冲动的发泄,可以有多种方式,比如歇斯底里症(可以参考与疯人院有关的电影,如《十二猴子》),还有艺术升华。在《机械师》中,则是通过梦的方式。弗洛伊德曾经将梦分成三种类型:儿童的梦、化妆的梦和焦虑的梦。《机械师》中的梦无疑属于第三种。弗洛伊德认为:“焦虑的梦的内容,往往没有什么化装,好像是已经躲开检查者的注意似的。这种梦常常是毫无隐蔽的欲望的满足,但这个欲望当然不是梦者所要承认的,而是他已经摒斥的那个欲望。”很明显,特雷弗的“欲望”就是要逃避良心和道德上的谴责。虽然在弗洛伊德看来,梦和过失都是在意识放松时的平和转移方式,但是片中的主人公特雷弗显然不会认同这个观点。因为他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浑噩状态之中,已经分不出梦境与现实的区别了。而且,他的梦境也不同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每天所做的梦,而是由导演一手策划、精心营造出的一种氛围。因此他的梦是有颜色的,如同一幅写实而残酷的风景画。破旧的房间,低沉的乌云,主人公干枯的身体,一开头就令人毛骨悚然的抛尸场景,这些对于现代人敏感脆弱的神经都是巨大的冲击。通过梦的方式,影片相当流畅的表现出一种沉凝肃穆的悲观与癫狂。
起源,那就难怪特雷弗在想象中一直试图为自己寻找一条解脱之路了。
如果换一种角度来看,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论也可以用来分析这个电影。特雷弗作为一个有良心的人,时刻提防着不道德的冲动,就不得不用许多能量来抵抗“本我”,抵抗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这也让“自我”始终过着压抑的生活。而“自我”的每一个动作都为严厉的“超我”所监视,当“超我”所坚持的标准未被遵守时,它就用紧张的感情来责罚“自我”。只有到了最后,特雷弗遵从了“超我”所作的选择而投案自首,他才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