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美国大选与未来中美关系的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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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００８年美国大选与未来中美关系的趋向

作者：张立平

来源：《领导之友》2009年第01期

2008年美国大选引发了国人的关注,人们关注美国总统选举是因为他们关心中美关系。中美关系的好坏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中国人的利益和对世界的看法。如果历史是一个好老师的话,那么过去的经验告诉我们:从候选人在竞选中的言论固然可以寻找到他未来外交政策变化的蛛丝马迹,但要由此窥斑见豹,推导出美国未来外交政策和对华政策的整个路线图,则会事倍功半或者徒劳无功。因为国际形势风云变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既定的方针和路线可能在现实面前土崩瓦解,形势比人强啊!记得1980年里根在竞选中声称要对中国强硬,但在苏联扩张战略面前,迅速转变立场,急着与中国发展更密切的关系;1992年克林顿更是指责对手老布什向“北京的屠夫叩头”,也表示如果当选要如何对中国强硬,但上台两年后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最终与中国发展出“具有建设性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2000年小布什在竞选中批驳克林顿对中美关系的“定位”,认为中美关系不是“战略合作伙伴”,而是“战略竞争对手”,结果上台不到一年,由于“9·11”事件爆发,他的对华政策立即回到前任的轨道上来。现在人们担心,随着新总统的上台,中美关系最好的时期是否会戛然而止呢?

日前,美国当选总统奥巴马在芝加哥宣布了他的外交团队——美国前第一夫人、现任纽约州参议员希拉里·克林顿被提名为国务卿,前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最高司令、前海军陆战队司令詹姆斯·琼斯将军被提名为国家安全顾问,布什政府的现任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继续留任。希拉里的提名虽然尚需参议院批准(盖茨因是留任,可以不经过提名程序;琼斯因是白宫职务,无需参议院批准),但由于民主党控制了国会两院,而且希拉里又是参议员,即使出于礼貌,参议院的同僚也会让她快速顺利地过关,在第一时间走马上任。新“三驾马车”都有丰富而又专业的外交安全经验,在他们的带动下,奥巴马的外交政策与布什的外交政策在言辞上和表现形式上会有很大的不同,主要表现为如下几点:1.议题上,反恐是美国外交关注的一个方面,但不是主导方面,美国的外交议题单会比较长:金融改革、反恐、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全球气候变暖、能源安全和环境保护等。2.“主义”上,摒弃单边主义,采用多边主义、双边主义和国际合作。3.手段上,软硬实力兼用,“胡萝卜”与“大棒”并举,更多地依赖外交谈判而非使用武力来解决问题。4.理论上,新保守主义退场,新自由制度主义登场。5.形象塑造上,美国不再傲慢地高高在上,而是谦逊地放下架子与其他国家磋商。但在本质上,奥巴马可能“继承”和延续布什的某些外交“遗产”:1.多管道的反恐战略:在反恐上,与其他国家进行外交合作、情报分享、司法合作、御敌于国门之外。此外,为从源头上根除恐怖主义滋生的土壤,帮助伊斯兰国家实现良治,帮助伊斯兰温和派政府为青少年提供更多的教育和就业机会,帮助那些国家促进经济和社会发展。2.在六方框架下继续与朝鲜谈判,解决朝鲜核武器问题。3.保持与盟国的传统关系。4.与主要大国搞好关系,尤其是与中国保持战略性的高层对话等。

奥巴马未来的对华政策会是什么样呢?笔者认为,奥巴马对华政策的连续性会大于变化性。从奥巴马竞选中的言论看,他主张与中国继续接触,坚持“一个中国”政策;他认识到中国的实力和影响在上升,中国在地区和世界政治中的重要性在增强。他虽然在有关贸易问题的讲话中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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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硬,但他并不是一个贸易保护主义者。他内心里是支持全球化、反对贸易保护主义,但为了竞选的需要,他不得不说一些选民爱听的话:如认为中国应该在贸易中遵守规则和条约,要在与中国的对话和谈判中保持强硬,中美关系可能是竞争关系,但有可能通过外交和谈判发展成伙伴关系。

首先,由于预选中伊拉克战争、医疗保健等成为选民关注的主要议题;而在正式选举中由于次贷危机引发的华尔街金融海啸的袭击,经济议题成为选民最为关注的压倒性的议题,因此中国“没有机会”成为像往届总统选举中的一个热点议题。中国因而得以“侥幸”地“逃脱了”被美国政客“鞭打”,从而也就避免了被媒体进一步“抹黑”和“妖魔化”。这一点客观上对中国和未来的中美关系来说是有利的。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许多美国人都认识到中国对美国的重要性,他们知道,作为美国最大国债持有国,如果中国大量抛售手中持有的债券或者中国不继续购买美国国债,那么美国麻烦就大了。目前中美两国经贸关系的情形似乎是这样:中国贸易上较依赖美国,而美国在金融上较依赖中国,双方的经贸关系更趋平衡,彼此的依存度更高,总体上不存在谁更依赖谁的问题。

其次,未来政府中多位大员熟悉亚洲和中国事务,除盖茨和希拉里外,副总统拜登、财政部长盖特纳、国家经济委员会主席拉莫森、商务部长理查森都比较了解中国,对中国也有很大兴趣。

具体说来,美国对华政策将在如下方面保持连续性:1.对中国的定位仍然是“负责任的利益攸关者”(此语为2005年佐立克“发明”),希望中国在国际政治中发挥更大作用,承担更多的责任。2.SED(中美战略经济对话)。奥巴马支持SED框架,在中美已就金融、能源和环保达成的协议基础上更上一层楼。他可能对SED进行更名,将它提升和扩大,如任命新的SED对话班子,成员不限于财政部长,可能再加上国务卿、商务部长和国防部长等内阁大员。在这样的一个框架下,可以从战略的高度来解决和协调两国面临的一些结构性的长远问题。3.台湾问题。美国将会继续坚持“一个中国”政策,鼓励台海两岸继续对话和交流,台湾问题对于中美关系的发展而言,可能将不再是一个麻烦。4.朝核问题。奥巴马会坚持六方会谈,要求中国继续发挥作用;同时也会与朝鲜进行直接的双边谈判。5.继续深化和发展中美经贸关系。近些年来,美国国内保护主义日渐高涨,第110届国会有许多涉及贸易保护的与中国相关的提案,但它们并未严肃地在委员会进行辩论和审议。中国和其他一些新兴发展中国家担心,民主党组成统一政府后,美国是否会通过贸易保护法?民主党内的一些议员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奥巴马不会这样做。这是因为:第一,从本质上讲奥巴马主张公平贸易,也就是说他一方面主张开放市场,另一方面主张保护劳工权利和保护环境。第二,现实不允许他一上台就将贸易问题拎出来。奥巴马上任后的重中之重的议题是金融议题,而非贸易议题。在当下美国正需要中国帮忙解决金融危机的环境里,美国如果再在贸易问题上触怒中国,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此,美国不会通过针对中国的贸易保护法。第三,在贸易问题上,民主党的温和派与自由派、民主党人与共和党人之间还有重大的分歧,在两党未取得广泛共识的情况下,奥巴马不会浪费自己的政治资本去触这个雷。国会虽然会提出众多有关中国贸易或人民币方面的议案,但真正能够提到委员会讨论的却少之又少,而且国会的立法活动常常是雷声大、雨点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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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巴马对华政策的变化可能会出现在一些新的跨国议题上:如国际金融体制改革、全球气体变暖、能源、环境等,一方面奥巴马政府会寻求与中国的合作,另一方面由于中美在这些议题上除了共同点外还存在着一些分歧,因此双方会进行磋商和协调。现在美国精英决策圈内不少人认为,8国峰会名存实亡,20国峰会于事无补,还不如召开中美国两国峰会踏踏实实地解决当前国际金融面临的一系列问题。有人甚至对于中国不愿意出来“承担”领导责任颇有怨言。奥巴马政府即使在某些议题方面会有一些调整和变化,但中美关系的大框架、大方向不会发生根本逆转。自1972年至今,无论是共和党总统还是民主党总统,也无论他们在竞选中说了怎样的“硬话”,一旦掌握了政权以后,随着他们在职位上成长,他们对中美关系的重要性的认识逐渐增强,他们都会逐渐处理好与中国的关系的——通常是下台时的中美关系比刚上台时的中美关系要好。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 (责编/赵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