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孩子做点什么
澄衷中学 孟 伟
1989年8月2日,是那一年夏天中最热的一天,那天在手术台上,当我痛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我听见医生说她“热得快晕过去了”,于是“准爸爸”便飞也似的跑到街上为医生买冷饮和可乐——尽管孩子没有出生,可我们总得间接地为孩子做点什么。
小傢伙在我们的祈盼和喜悦中落地,但不肯“呱呱”,于是他出生后我们为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旋风般地将他抱离手术室,到另一个房间去给他打氧气,当他憋红了脸,放开喉咙大哭着被抱出来时,我们这才放下心来——从这一刻起,“为孩子做点什么”便成为我们的责任和义务并努力为之实践的行动了。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不遗余力地为孩子付出。
和绝大多数的父母一样,我们尽自己所能地满足他的需求,设计他的生活,我们处处呵护他:衣服要柔软,食物要营养,住的要舒适,出行要顺便;我们为他挑托儿所,选幼儿园,看罢名气看内部管理,是否启智,是否有特色……我们殚精竭虑,最后总算圈定。可孩子送进半个月,却病了三个星期。他胆怯、怕生,又哭又闹地不肯去。真是温室中培育的花卉,本想帮助他免去风雨的侵袭,可他却连并阳光也拒绝接受了。唉!
在家里,无论他爸爸多忙,总会放下手中的事情来陪他的儿子玩拼图游戏;在晚上,无论母亲我多累,总要停下手边的家务来给不肯睡觉的儿子讲故事。为了孩子,我自制卡片,教他读书识字;买来磁带,陪他听读英语。我为他请过书法老师,钞票花得比草纸还费,可儿子的黑墨涂鸦只让我感到王羲之离我越来越远。于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我便为他买了一架卡西欧电子琴——别人都是买钢琴的,不是买不起,只是我已经退了一步——只希望他将来能自娱乐自乐,不做“乐盲”而已,已再无他求!可练到后来,甭说自娱乐自乐,连我都觉得痛苦了,于是忍痛割“爱”——我之所爱而已。唉!我为孩子做了什么?本想为他日后飞翔插上翅膀,但丑小鸭却怎么也不肯快一点儿变成白天鹅!
再后来,也许是受了“生于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故事的影响,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总之,大部分是为了孩子,在我三十五岁时,告别了我头发已花白的父母,千里迢迢闯上海。本来“父母在,不远游”,但当时福荫下一代理由似乎是更充分……可是,孩子来上海后很久都不开心,甚至黯然。语
言不通没有玩伴,这我都能理解;可有一天,他很伤感地对我讲:“上海的冬天没有雪。”还有一天,他一进门便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他在学校的某一个地方“闻到了姥姥家的味道”……
这一年,他只有九岁。
我为孩子做了些什么?我是在铺桥还是在毁路?
生儿易,育儿难;教育别人的孩子难,教育自己的孩子更难。于是力不从心,山穷水尽之时便慨叹:社会上讲座办班种类繁多,怎么就没见一个“父母专业训练班”?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要完成千秋大业“无证上岗”怎么了得?于是开始自修自炼,去书城披沙沥金,什么《学习的革命》、《成长阶梯教室》、《素质教育在美国》……都是写给天下不知所措的父母的必读书。看教育两只眼已不够,于是这里又有了“教育的第三只眼”。抱书回家挑灯夜读更是脊背出汗;书云新西兰有一个九岁的儿童已通过了高中数学考试;又一则天津市郊一寒家子弟勇夺世界数学奥林匹克金牌;最为艳羡的是一个十几岁的中国女孩几乎同时收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国的四所顶尖级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选择了哈佛云云……汗颜之余望着书上赫然醒目的黑字“为什么你不要最好的”醒不过神来。谁说我不要,哪一个家长不想要?但要就一定能出最好吗?上海最近也出了一个“最好的”——且不说他被媒体的“焦炒”,也不说倒底是谁在“穿着棉袄洗澡”,单说他是好还是不好,已一时半时说不清了——当然这时想为儿子做点什么的父亲也及时地出现在孩子的身后。
可见天下父母都一样,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们到底要孩子怎样? 我们为孩子做了什么?
我们真的爱我们的孩子,很爱。但爱的真谛是用爱来滋润孩子心灵的成长,爱是教会孩子如何去面对生活的风暴,而不是一味地将之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他躲过风暴。当我们要求孩子练临帖、弹钢琴的时候是否考虑过我们的期望值是否符合社会的需要和孩子身心发展的内在规律?
给孩子一个自由的空间,解开他们身上的种种束缚,让他们自己往前走。 现在我的儿子“松绑”了,他每天的业余爱好是:养鸡、骑车、看书。他对小生灵充满了爱,他喜欢骑车逛上海,他喜欢《哈利·波利》、《鲁宾逊漂流记》……
看他健康、快乐的样子,我想: 我还能为孩子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