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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事虚构
文化
文|恩桃豆腐
大雪蒲泽出狱的那天清晨,下着茫茫大雪,年关将近。蕙姐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就一骨碌爬起来,在锅中加水点火,把一只老母鸡放进锅里。然后推开门,吞吐着白气,把院子里的雪扫了个净。把篮子往胳膊上一挎,冒着大雪向街角的豆腐坊走去。
天色尚早,豆腐坊悬亮着一只黄色灯泡,在晨光中格外显眼。蕙姐眼角湿润,加快了步伐。她被鹅毛大雪笼罩着,刚买的豆腐在篮中冒着热气,散发着苦涩的馨香。蕙姐眼泪直流,泪水融化雪片儿,在她的脸上流成了两条。她生怕被走过路过的街坊邻居看见,虽然这么早的时候,路上几乎没有人。她用袖子擦眼泪,但越是擦越是流。她一路擦着眼泪到家,屋子已经被浓腻的鸡汤香灌满了。这时她才把眼泪彻底擦干,用冰凉的水洗脸,一根根地梳好头发,拔下来几根显眼的白发。她翻检了镜子前仅有的瓶瓶罐罐,想要找到一点儿能搽到脸上的东西,让脸色看起来更红润、年轻一点儿。最后,从一个罐子的底下,她挖出一些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已经过期的雪花膏,搽在脸上。
她关了火,从衣柜底扯出一条火红的围巾。当然,那块豆腐
已经放到了保温饭盒里,用毯子包好。于是,当它出现在儿子蒲泽面前时,还热腾腾地冒着白气。蒲泽站在蕙姐面前时,雪恰好停了,太阳升起,他背后的天地间一片亮白。蕙姐眯起眼睛,把豆腐端到儿子嘴前,说:“喏,咬一口豆腐。”
蒲泽的一张白脸在雪光的映衬下毫无血色,他直直地盯着那块豆腐,表情是好像要吃、又不吃的样子。太阳更高了,但是依旧在云后,阳光投递着微弱的暖意。
“那就抿一小口,就一小块就行。”
蒲泽把脖颈稍微放低,眉头拧成一团,轻轻地抿了一下。她盯着他嘴唇最细微的肌肉牵动,某个瞬间,她觉得蒲泽会把豆腐一口吐出——前几年他就会这么干。豆腐在他的嘴唇粘上一点儿白星,他抿了一下干枯的嘴唇。她注意到他嘴巴周围的胡须被刮得格外的短,连着肌肤的胡茬都被硬生生地刮进去了,蕙姐心口一阵憋闷,不去看那胡子。
9点,太阳霎时从云层后现身,蒲泽背后一片灿然。接着的事情出乎她的意料:他先是把头压得更低,在豆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热泪在蕙姐脸上霎时流出了两条,视线变得模糊。这个早晨的种种景象:忽然下起的鹅毛大雪,霎时出现的日光,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