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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的诗体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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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的诗体美学

一、诗体,诗的美学要素

不过,如果将话题转到文体的解放上,事情就复杂得多。奇怪的是,作为诗体解放宁馨儿的新诗,却似乎对诗体不感兴趣。胡适所谓“新文学的文体是自由的”,实际上是在文体解放方面交了白卷,甚至有放逐形式之嫌。“文当废骈,诗当废律”是胡适的另一种说法。无论诗也好,还是文学也好,都一定要有体式,这是常识。诗的基础是形式(而不是内容),因此,体式就比其他文学样式更加重要。没有诗体,何以言诗?“废律”以后怎么办?这是关涉新诗兴衰的大问题。体式诚然带来局限,又正是这局限才带来属于诗或某一文学样式特殊的美。这也是常识。在语言文字的解放上做出了重大贡献的胡适,在文体的解放上却给初期白话诗的发展带来了显而易见的负面影响。所以穆木天的《谈诗》一文指出胡适是“罪人”,他写道:“中国的新诗运动,我以为胡适是最大的罪人。胡适说:‘作诗如作文’,那是他的大错。”

从新诗在半个世纪里的行程中,越来越多的人悟出了一个道理:作诗不能等同于作文,没有成熟的诗体,就没有成熟的新诗。也许,到21世纪初叶,在中国新诗的第一百年时,人们会发现,新诗诗体在百年中大体呈现两个发展阶段:初期白话诗和新诗。

新诗80多年中,不乏在诗体重建上创作实验和理论探索的先行者,刘半农就是最早的一位。他的《我之文学改良观》是一篇最早的讨论诗体重建的文献。他提出的“破坏旧韵,重造新韵”,“增多诗体”等主张,现在也具有诗学价值,而这篇论文的发表早在1917年,几乎与新诗的出现同步。

80年的诗体重建,我们可以看到上述两个向度的努力。一是自由诗体,多少有些像古之杂言诗;一是现代格律诗体,多少有些像古之齐言诗。

在现代格律诗体的探索上,陆志韦开创了先河。“新月”诗人和冯至都是创作实践的先行者。闻一多、何其芳则在理论上的成绩较为显著。这一路的诗体重建,共通难题是有待成功作品的支撑和“成形”的无限多样。现代格律诗建设的'中心问题是音乐性。如果说,自由诗“诗质”(最纯诗质的获取)为“成熟”的话;那么,对于现代格律诗,“成形”才是“成熟”。现代格律诗的诗体,除了以“顿”或 “字”为节奏单位的(通行)格律诗,还是由外国格律诗改造而来的中国现代格律诗。李唯建肇始、冯至等领潮的十四行,林林等的汉徘,贺敬之等的民歌体,都在此列。郭小川创建的“郭小川体”也有诗学价值。

80年的诗本探索,无论自由诗还是现代格律诗,都进展较慢。许多自由诗人并不认为有诗体建设之必要,他们不一定会同意胡适的“作诗如作文”的说法,但也许信服郭沫若的“不定型正是诗歌的一种新型”的见解。现代格律诗探索也几起几落,成效不显。

从这个视角,我们发现了余光中,一位从外语和文言句法中寻觅营养以丰富白话诗美、铸造新诗诗体的歌者;一位从义与音的交融、律与变的调和中寻觅诗美,铸造新诗诗体的诗人;一位很难用自由诗体或格律诗体定位的铸造新诗诗体的大师。从诗体建设着眼,他是闻一多之后贡献最多的诗人和理论家,对他的诗体美学的开发无疑对推进新诗诗体建设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实践意义。 二、余光中诗体美学的三个板块 诗就是一种独特的言说方式。

“诗穷而后工”。中国现代史上十分特别的一页赋予“乡愁”以厚重。就像余光中在收入诗集《五行无阻》中的《嘉陵江水―――远寄晓莹》唱的那样: 疑真疑幻向灯下回顾 老花眼镜我扶了又扶 似乎有一道长的坡梯 古旧的石级一级落一级 落向茫茫的江水,白楼天涯 一个抗战的少年,圆颅乌发 就那样走下了码头,走上甲板 走向下江,走向海外,走向 年年西望的壮年啊中年啊暮年

这深情的“西望”,这伤感的“西望”,这几近绝望的“西望”,使余光中得以用白话诗语符码将古老诗情变得年轻而现代。 “刷新”,主要还是言说方式即诗体上。

如果说散文作家将自己的审美体验化为内容,那么,诗人就是将自己的审美体验化为言说方式,化为诗体。从一个视角考察,中国诗史就是一部言说流变史,就是诗体流变史。余光中的诗体创造正是他的作品具有强大艺术感染力和生命力的奥秘。

余光中诗体美学包含有三个板块,现分述如下: (一)对“综合语言”的寻觅

(二)义与音的交融

诗的言说方式首先在以音乐性有别于其他文学样式。《尧典》之时,便有了“歌永言”、“声依永”之类言及诗歌音乐性的话语。有的外国诗人甚至提出,诗应该像音乐一样,在未令人明了意义之前,就能用声音来直接地打动读者或听者的心灵。这种观点虽对白话汉诗并不完全适合,但却道出了诗歌与音乐性的难解之缘。诗体语言的立体性诉诸于听觉器官会带来对音响的美感。余光中近年有一篇相当重要的论文,这就是他为第十五届诗人大会作的《缪思未亡》[9],他明确指出:“读者排斥现代诗的原因不一,但是声调的毛病应该是一大原因。数十年来,现代诗艺的发展,在意象的经营上颇有成就,却忽视了声调的掌握。”“一首诗的生命至少有一半在其声调,如果不读出声来,其生命便尚未完成,不算完

整。”“诗本身的风格、结构、感性等也有赖声调的配合,尤其是格律诗,音乐性更强,如果只是默看而不吟诵,就难以充分体会,全神投入。”对于诗坛现状,他由此得出结论:“缪思未亡”,但“缪思哑了”。

音乐性的核心是节奏,节奏又有内节奏和外节奏之分。余光中认为节奏是诗相当重要的特性。他说:“如果诗是时代的呼吸,则节奏应该是诗的呼吸。”这里余光中虽然对节奏未作区分,但结合其创作实践和系列言论看,他更倾心于外节奏。为加强节奏感,他在诗中常用排比:“躺下来,非血非汗非流水”、“亦血亦汗亦流水”(《老战士》);“雾愈聚愈浓就浓成了阵雨/人愈走愈深就走进米南宫里/路愈转愈暗就暗下来吧黄昏”(《心雨》)。韵是强化一首诗整体节奏、制造良好听觉效果的关键因素,是余光中为现代诗走出困境开出的良方。余光中在诗韵问题上是很有见地的。翻开中国新诗史,几次“废韵”运动均以失败结束,给我们留下了思考。余光中十分强调现代诗的听觉效果。他认为,新诗向西方取经,“所失的常是微妙的声调”,而“中国的古典诗,除了罕见的例外,都是押韵的格律诗”。诗人反抗“韵文化”,若破而不立,“自由就沦为‘泛滥’,一脚刚跳出‘韵文化’,另一脚又陷进了散文化。”(P41)他对诗歌音韵问题的论见,多有诗作为支撑,这就加强了他的言说的力度与权威性。 (三)律与变的诗性调和

余光中在《缪思未亡》中说“诗艺,正如其它艺术,不外是整齐与变化之间灵活运用,巧作安排。真正的大匠总能在整齐之中求变化,在约束之中争自由。若是一味固守整齐,就会沦为呆板,而反过来,若是只知追求变化,也必沦于纷繁。”对余光中,我们很难用格律体诗人或自由体诗人来定位。他的诗,格律体创作成绩斐然,但自由体和半自由和半格律体诗不仅数量多,佳作也不少。其言说方式可以概括为:格律体对称均齐中流动变化,自由体流动变化中求对称均齐,半自由、半格律体更是错落参差而又富于整肃美感。这种律中求变,变中求律,律与变的诗性调和,正是余光中诗体美学因素开发的原则。以下我们仅以其格律诗和自由诗为例予以说明。

余光中的诗体美学

余光中的诗体美学一、诗体,诗的美学要素不过,如果将话题转到文体的解放上,事情就复杂得多。奇怪的是,作为诗体解放宁馨儿的新诗,却似乎对诗体不感兴趣。胡适所谓“新文学的文体是自由的”,实际上是在文体解放方面交了白卷,甚至有放逐形式之嫌。“文当废骈,诗当废律”是胡适的另一种说法。无论诗也好,还是文学也好,都一定要有体式,这是常识。诗的基础是形式(而不是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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