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锡良《古代汉语》部分注释的商榷
张 延 俊
【摘 要】文章对郭锡良等所编《古代汉语》中的一些注释进行了探讨，认为：从话语内容和句式性质上看，“毋吾以也”属否定命令句。从字形、词义引申规律、句意和修辞看，“捲”属动词。从句法看，“形格势禁”是两个并列的状中结构。注释古体字“敖”、“厉”、“冯”、“大”、“县”等时应该用“是……的古体”或“这个意义后来写作……”的格式，注释“强”等通假字时应该用“通”这个术语。“擣”是“搗”的异体字，注解时应该用“同”。“霸”是“伯”的通假字，而不是本字。“闵然不敏”中的“闵”应视为通假字。
【期刊名称】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年(卷),期】2012(032)002 【总页数】4
【关键词】郭锡良；《古代汉语》；古体字；通假字；异体字 ·语言学研究·
郭锡良先生等人所编《古代汉语》(修订本)①是一部深受广大师生欢迎的高校教材。但任何教材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此书也不能例外。下面就其“文选”注释中的部分条目谈谈个人看法。
一、“毋吾以也”、“捲”和“形格势禁”的注释问题
“毋吾以也”一句出自《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一课： (1)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
郭注为“因为我比你们年纪大些，(人家)不用我了”，即注“毋吾以也”为
“不用我了”。
对此，赞同者有之，如龙惪贵[1]张奎文[2]、杨益斌[3]、谢东[4]等。其主要理由是：(一)孔子直到晚年仍不被重用，自然产生怨世情绪；(二)《论语·子路》“虽不吾以”和《九章·涉江》“贤不必以”中“以”均是“用”义。
不赞同者也有，如甘孺[5]、贾齐华[6]、孙福国[7]等认为，“毋吾以也”应该解释为“不要因为我……”等，主要理由是：(一)孔子意在诱导学生讲话，以观弟子之志；(二)“以”的意思不是“用”，而是“因为”或者“以为”、“已”(止)等。
笔者基本同意这后一种看法，至于其理由，笔者则觉得并不充分。笔者认为，光从孔子的发话意图和“以”的意义上进行考察还不能得出令人满意的结论。我们还应该从话语内容和句式性质上进行更为深入的探讨。
首先，我们从话语内容上进行探讨。如果按郭先生等人的理解，就是将“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理解为“因为我比你们年纪大些，人家不用我了”，那么就得承认句子有这样一个逻辑前提，即“如果孔子比他的学生年轻，那么人家就会用他”，这个前提显然与实际情况不符。孔子年轻时也并未被当权者重用过。
其次，我们从句式性质上进行探讨。我们将考察重点转移到“毋”的意义和“毋……也”的用法上，将考察范围从本句扩大至整部《论语》乃至同时代的其他文献。根据调查，《论语》中的“毋”字共出现8次，除了上文所引《先进》篇的“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之外，另外还有7次，即： (2)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学而》) (3)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雍也》)
(4)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颜渊》) (5)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子罕》)
前三句中的“毋”，全部出自孔子跟其学生的谈话中，意义均为“不要”。至于第四句，过去的理解是有分歧的。对于其中的四个“毋”字，朱熹《论语集注》曾有过研究，该书写道：“《史记》作‘无’ ，是也……程子曰：‘此“毋”字非禁止之辞。圣人绝此四者何用禁止？’”②可见，《子罕》篇中的四个“毋”是汉代以后的人窜改而成，它们原来都是“无”字。
从句式性质上看，带有禁止的否定副词“毋”的句式不是陈述句，而是祈使句。“毋(勿、无)……也”是上古汉语中常用的禁止祈使格式，或称“否定命令”格式，如《史记·项羽本纪》中的“毋从俱死也”等。在文献中，“毋”有时写为“勿”或“无”。如：
(6)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论语·宪问》)
(7)范蠡进谏曰：“夫谋之廊庙，失之中原，其可乎？王姑勿许也。”(《国语·越语下》)
(8)千丈之城，必郭迎之，主人利。不尽千丈者，勿迎也。(《墨子·号令》) (9)必亟去之，勿近也。(《孙子兵法·行军》)
(10)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孙子兵法·地形》)
《左传》有时用“勿”字，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用“无”字。例如： (11)潘崇曰：“享江芈而勿敬也。” (《左传·文公元年》) (12)不及黄泉，无相见也。(《左传·隐公元年》)
(13)成王劳之，而赐之盟，曰：“世世子孙无相害也！”(《左传·僖公二十六年》)
郭锡良《古代汉语》部分注释的商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