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中《淮南子》思想主旨新探
对于《淮南子》一书的立言宗旨(中心思想),历来学者所见异趣。一般认为其为道家立言,源起于高诱 其旨近老子淡泊无为,蹈虚守静 之说,近代如梁启超、胡适之等数人皆持这种观点。梁启超对《淮南子》在道家思想中的地位给予了较高评价,他说: 《淮南鸿烈》为西汉道家言之渊府,其书博大而和有条贯,汉人著述中第一流也。 胡适也说: 道家集古代思想的大成,而淮南书又集道家的大成 持相似观点的还有任继愈,他同时还特别指出: 《淮南子》是一部划时代的重要著作,它在我国古代思想史和哲学史上的地位,应得到全面的公正的评价。 。 另一种观点认为《淮南子》为 杂家 ,引申于《汉书 艺文志》。近代 杂家 说多少带有贬义色彩,认为 杂家 就是 无中心思想 ,不能自成系统,持这种观点的以冯友兰的一些著述为代表。如冯在三十年代著书说: 《淮南鸿烈》为汉淮南王刘安宾客所共著之书,杂取各家之言,无中心思想。 直到解放初期,冯友兰仍基本坚持这一说法,认为《淮南子》 成于众人之手,专就这一点说,它跟《吕氏春秋》有相同的情况。所以《汉书 艺文志》列入杂家。 这部书有杂家的倾向 它兼有各派的长处;这就是杂家的倾向。 这部书是许多人采集许多书拼凑成的,其中道家思想比较多。汉朝的道家,本来有杂家的倾向。 总之,冯友兰认定《淮南子》一书既出于众人之手又取自诸家之言,是个不能自成体系的名副其实的 杂家 。
杂家 一词虽出于《汉书 艺文志》,但冯友兰对此有独特的见解。他说: 但成于众人之手,是杂家所以为杂的一个条件,有了这个条件,可以成为杂家,也不可以不成为杂家。杂家的人,自觉地要搞一个拼盘式的思想体系。有一点这样菜,有一点那样菜,齐整整地摆在一个盘子里,看起来也许好看,但吃起来各有各的味道。杂家的人,从这一家取一点,从那一家取一点,把它们抄在一本书里边,但读起来各家还是各家。这是因为它没有一个中心思想,把一部书的内容贯串起来,它实在是不成为一部书。凡是一部书,无论多么大的书,总要有一个中心思想,贯串于其中,这才成为一个体系。杂家之所以杂,就在于它不能成为一个
体系。 无中心思想 即无立言宗旨, 此为冯友兰界定杂家的第一个标准。冯友兰界定 杂家 的第二个标准就是 着重收集各家之长 ,这好像是一个学绘画的人, 着重于临摹别人的画稿 。其实,冯友兰所讲的这两个标准是一回事。
然而,自上个世纪60年代之后,冯友兰逐渐地改变了自己的观点。针对上述他品衡 杂家 的标准,他写道: 从这两个标准看,都不能说刘安是杂家,他有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黄老之学。 本来说《淮南子》 无中心思想 ,现在又说它 有一个中心思想 ,好像完全不是出于同一学者之口,这个180度的转弯反差太大,冯友兰也没有说明其观点转变的原因。他还写道: 《淮南子》以道家学说为中心,吸取阴阳五行家的思想以及其他学派的某些观点,建立起一个与官方哲学相对立的体系。 这显然试图从政治上提高《淮南子》的历史地位,把它说成是与 官方哲学 相对立的意识形态。进而,他又对《淮南子》一书从哲学高度上进行了提升: 和董仲舒的哲学体系比较起来,《淮南子》的体系,具有唯物主义和无神论的因素,在许多问题上,跟董仲舒的唯心主义和神秘主义相对立。 很明显,在60年代,冯友兰对《淮南子》的这个价值评判,带有鲜明的时代烙印 他是按列宁关于哲学的派别立场的论述来给《淮南子》划成分的。把《淮南子》划归为进步的哲学党派(唯物主义和无神论),董仲舒 反动 的哲学党派(唯心主义和有神论)就有了其对立面,这样,毛泽东所说的哲学上的 对子 也就凑成了。
应该指出的是,冯友兰这种对《淮南子》基本看法的转变,正是《淮南子》自身思想体系中所包含矛盾的一种体现。冯友兰否认了《淮南子》是杂家,但把它归于传统上所认为的 道家 或 黄老之学 ,也未必得其旨。但从这种对《淮南子》前后对立和自我否定评判的现象观之,也可看出学术界在总体上没有走出从 杂家 和 道家 的视野来把握《淮南子》一书的思想脉动,这一点,正是我们应该着重探究的。
二
其实,高诱的《叙目》中已经较全面地、清楚地交待了《淮南子》的思想宗旨。他说,刘安 与苏飞、李尚、左吴、田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