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无意义
——《爆裂鼓手》影评
听别人的推荐看了《爆裂鼓手》。此片是2014年圣丹斯的获奖影片和奥斯卡最佳影片等奖项的热门电影。毫无疑问,电影中有着许多使其成为优秀电影的品质。尽管新锐导演达米安·沙泽勒是首次执导,此片却不乏惊艳之处。紧凑的剪辑、对于影片节奏的把握、声乐与画面的关系都处理得恰到好处,观众似乎不像是在看音乐电影,而是在看悬疑大片。
影片中讲述了十九岁的音乐少年安德鲁成才的故事。如果将它视为传统的励志电影,那么它的故事情节几乎完全落入俗套。初出茅庐的锋芒展露,中期阶段的艰难坎坷,最后成为人生赢家,无非都是传达一个道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单论电影情节发展模式,不管中外稂莠,都或多或少带有这一影子。就连鼎鼎大名的肖申克监狱的故事、威尔史密斯的《当幸福来敲门》也离不开这个圈套,然而肖申克的救赎中加入了关于“救赎”、“自由”的元素,当幸福来敲门中蕴藏了“亲情”和“爱”,两部作品因此成为了经典名片。除了情节以外,《爆裂鼓手》中的励志成分却显得有些非正常化。
首先是影评中重点刻画的师徒二人形象以及师徒关系。所谓严师出高徒,片中的音乐教练特伦斯·弗莱彻一定深信这句话。作为一个魔鬼教练,弗莱彻的形象直逼法西斯阵营的军官,严厉到极致,三句话离不开粗口和暴力,对学生疯狂地进行人身攻击。电影史上存在不少著名的老师,如《死亡诗社》的基丁老师、《放牛班的春天》中的马修老师,《爆裂鼓手》中的光头弗莱彻与他们相比,简直背道而驰。基丁老师引导学生走向成熟,马修老师把无私的爱播撒给孩子们,而弗莱彻给学生们带来的痛苦恐怕远远多余激励,这样的暴力教学模式毫无必要提倡。这不禁让人联想到,在娜塔莉波特曼主演的《黑天鹅》中也有一个不一般的舞蹈教练托马斯,他和女演员的对话里充满了性爱的暗示,以直露的情欲上的侵犯指导芭蕾舞演员们的舞蹈。两部电影在基调上都有些黑暗的气氛,两个教练也都异于常人。或许是情爱的元素在作祟,黑天鹅里的教头身上仍然流淌出一股魅力。但爆裂鼓手里的弗莱彻流露的只有冷酷。除了平时的处处刁难,影片的最后他甚至想把安德鲁整个音乐生涯扼杀在卡内基音乐厅的舞台上。好在安德鲁破釜沉舟般精彩的破茧而出,为自己赢得了掌声。从这个意义上而言,二人虽是师徒,实质上却是在相互利用。弗莱彻知道这小子的身手,把他安排在乐队中,从弗莱彻的视角看,安德鲁并没有任何特殊待遇,与他人一模一样。而在酒吧相遇时,弗莱彻表面肺腑之言下早已埋伏好了陷害安德鲁的陷阱。安德鲁也深知弗莱彻的癖好,故意将自己以非常的形式展现出来,背谱子、倔强的苦练,终于让弗莱彻给了他多次机会。这么看来,在演出前遗失谱子,究竟有心还是无意也未可知。
安德鲁的性格刻画也很另类。伊坂幸太郎告诉我们:一个人最强大的武器是,豁出去的决心。安德鲁偏执到了可怕的境界,可以说他身上永远携带着强大的武器。这件武器带给他皮肉的苦痛,精神上的折磨,家人不睦、恋人离析。虽然最终他带着这件武器凿开了成功的大门,可这也只是安德鲁变成第二个弗莱彻的过程。弗莱彻用他自己的方式,培养出了另一个自己。安德鲁的父亲最后看到儿子非凡的演奏之时,眼中的神采值得深思。技巧上的嬗变,带来的却是童真、情感的缺失。纽约客的一篇影评中批判《爆裂鼓手》完全曲解了摇滚乐,把它变成了名利的摇篮,恶性竞争的襁褓。为了追逐成功,将亲情爱情抛诸脑后,安德鲁的经验,也是一种对于人性的深刻思考。不得不令人联想到我们一贯坚持的教育制度,常有学生在高考后才知道自己的至亲至爱的人已离去多时,我不禁想问,高考为何变得如此重要,甚至僭越了生命的尊严。
影片最终以安德鲁超凡的表现作结,音乐厅迸发出了澎湃的掌声。这部影片究竟是励志剧还是悲剧,掌声的意义何在,而我们在庆祝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