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赏忠厚之至论
宋·苏轼
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有一善，从而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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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从而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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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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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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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始而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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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终。有一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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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而罚之，又从而哀矜惩创之，所以弃其旧而开其新。故其吁俞之声，欢休惨戚，见于虞、夏、商、周之书。成、康既没，穆王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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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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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衰，然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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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其臣吕侯，而告之以祥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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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言忧而不伤，威而不怒，慈爱而能断，恻然有哀怜无辜之心，故孔子犹有取焉。
1. 际：<名>时候，时期。
2. 何其：<副>表示程度高。多么，何等。 3. 之：<助>用在谓语与补语之间，表示偏正关系。 4. 而：<连>表示并列关系。 5. 以：<介>介绍遵循的准则。
6. 之：<助>用于定语和中心语之间，使两者组成名词性偏正结构，表示前后两项的关系。
7. 道：<名>方式，方法。 8. 也：<语气>助肯定语气。啊。 9. 善：<名>善行。 10. 11. 12. 13. 14.
从而：<连>表示进层关系。进而。 之：<代>代指“有一善”的人。 咏歌：歌唱。 嗟叹：赞美。
所以乐：乐，动词，使......愉快，感到高兴。“所以乐”是“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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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词+动词”结构，此处在句中表示跟动词相关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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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动>勉励。 哀矜：怜悯。 惩创：惩戒。 开：开创。
吁俞：吁，表示不以为然的叹息声；俞，表示应允的声音。 休：<形>美好，吉祥。 惨戚：惨，凄惨；戚，忧愁。 既：<副>表示过去。
而：<连>顺承关系，表示时间上先后相承。 周道：周代推行的治国之道。
犹：<副>表示保持原状，没有发生变化。仍然。 吕侯：<人名>相传周穆王时任司寇。 祥刑：善于用刑。 恻然：悲伤的样子。 犹：<副>尚且。
译文：
唐尧、虞舜、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周成王、周康王的时候，他们爱护人民多么深厚，关爱人民多么深切，而且用君子长者的态度来对待天下人。有人做了一件好事，进而奖赏他，又进而用歌曲赞美他，所以使他一开始感到欢乐，并勉励他坚持到底；有人做了一件不好的事，进而处罚他，又进而哀怜同情他，以此来使他抛弃过去而开创新的生活。所以嗟叹赞许的声音，喜悦欢乐，悲伤忧愁的感情在虞、夏、商、周的书里经常出现。成王、康王死后，穆王继承王位，周朝的王道便开始衰落。然而穆王还是吩咐大臣吕侯，告诉他善于用刑的方法。他说的话忧愁却不悲伤，威严却不愤怒，慈爱而能决
断，有哀怜无罪者的好心肠。因此，孔子在书籍中尚且还有选取。 传曰：“赏疑从与，所以广恩也。罚疑从去，所以慎刑也。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四岳曰“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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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用”，尧曰“不可，鲧方命圮族”，既而曰“试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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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之不听皋陶之杀人，而从四岳之用鲧也？然则圣人之意，盖亦可见矣。《书》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呜呼，尽之矣。可以赏，可以无赏，赏之过乎仁；可以罚，可以无罚，罚之过乎义。过乎仁，不失为君子；过乎义，则流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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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于忍人。故仁可过也，义不可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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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曰：尚书中的传文。 从：<动>采取，按照。 与：奖赏。
所以：<连>表示结果。因此。 广：<动>扩大。 去：除去，去掉。
也：<语气>用于表示结果的说明。
之：<助>用于定语和中心语之间，使两者组成名词性偏正结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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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前后两项的关系。
38. 39. 40. 41. 42. 43. 44.
皋陶：<人名>gāo yáo 传说为舜时的司法官。 士:<名>掌刑狱之官。
宥：yòu 宽容、饶恕、赦免。 岳：尧舜时掌管一方的部落首领。 鲧：gǔn 夏禹的父亲。 方：违抗。 圮：pǐ 毁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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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而：<副>表示事隔不久。随后，不久。 之：<连>主谓之间取消句子独立性。 之：<连>主谓之间取消句子独立性。 然则：<连>表示连贯关系。那么。 不经：经，规则、原则；不经，失去原则。 义：<名>行为道德准则。 流：<动>转变。
而：<连>顺承关系，前因后果。 忍人：残忍的人。
译文：
古书上说，“奖赏时如有可疑者应该选择奖赏，因此可以扩大恩泽；处罚时遇有可疑者则从应罚之列去除，为的是谨慎地使用刑法。尧的时期，皋陶是掌管刑法的官。要处死一个人，皋陶三次说当杀，尧帝却一连三次说应当宽恕。所以天下人都害怕皋陶执法坚决，而赞美帝尧用刑宽大。四方的部落首领：“鲧可以任用。”尧说“不可！鲧违抗命令，毁谤同族。”没过多久，他说“还是试用一下吧。”为什么尧不听从皋陶处死犯人的主张，却听从四岳任用鲧的建议呢？那么圣人的心意，从这里可以看出来了。《尚书》说：“罪行轻重有可疑时，宁可从轻处置；功劳大小有疑处，宁可从重奖赏。与其错杀无辜的人，宁可犯执法失误的过失。”唉！这句话完全表现出忠厚之意。可以赏也可以不赏时，赏就过于仁慈了；可以罚也可以不罚时，罚就超出行为道德准则了。过于仁慈，还不失为一个君子；超出行为道德准则，就转变成残忍的人了。所以，仁慈可以超过，行为道德是不可超过的。
古者赏不以爵禄，刑不以刀锯。赏之以爵禄，是赏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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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于爵禄之所加，而不行于爵禄之所不加也。刑之以刀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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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之威施于刀锯之所及，而不施于刀锯之所不及也。先王知天下之善不胜赏，而爵禄不足以劝也；知天下之恶不胜刑，而刀锯不足以裁也。是故疑则举而归之于仁，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使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故曰：忠厚之至也。
54. 55. 56. 57. 58.
者：<助>用在表时间的名词后，表示停顿。 刀锯：古代的刑具，代指刑罚。 爵禄：爵位和俸禄。 道：路径。
之所加：“之”的作用教案认为是用在主谓之间，取消句子独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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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的教授认为，不过是古人凸显说话重点的一种方式。“所加”是“所+动”组成名词性词组的形式，按照“所+动词+的+名词”来翻译。加，奖励；“所加”所奖励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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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勉励。 裁：杀。 举：全部，完全。 而：<连>连接状语和谓语。 相率：相继，一个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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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古人奖赏不用爵位和俸禄，刑罚不用刀锯。赏赐只用爵位和俸禄，那么赏赐的作用便只局限于能够得到爵位和俸禄的那些功劳范围内，而不能推行到尚未尚未达到赐予爵禄和俸禄的范围。刑罚只用刀子和锯子，这是刑罚的威力只能局限在刀锯之刑所及的方面，却不能震慑
《刑赏忠厚之至论》中的虚词与实词(共72处注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