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窥窗牖,见得天理自然;
那出离自身愈远的,对大道的体会也就愈少;
因此,通达自然大道的圣人不往外追求,心中自有体会; 不往外窥探,言说自然明白;不造作执着,活动自然天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八章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无为而无不为。 取天下常以无事,
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白话译文:
「为学」旨在日益增进知见,「为道」重在日渐减损执着! 减损再减损,减损到无所造作,无所执着的境地; 无所造作、无所执着,便能无入不自得,自然而为。 顺着自然常道,安宁无事,便能得到天下; 若是生事扰民,那便无法得到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九章
「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 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 圣人在天下,歙歙为天下浑其心。 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白话译文:
圣人守着恒常大道,不偏私其心,以百姓之心为心。
良善之人我良善待之,不良善之人我亦以良善待之,我只直心行善罢了! 信实之人我信实待之,不信实之人我亦以信实待之,我只直心信实罢了! 圣人居于天下,翕合他的意志,天下浑合,其心自然无为。 百姓都敬畏而专注地听闻,圣人当成孩儿般的呵怙着他们!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
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 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
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 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 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白话译文:
出而为生,入而为死,生存之途径,十之有三,
死亡之途径,亦十之有三;人为了谋生,行动而堕入死地的,也十之有三。
这是何故呢?因为他为了生命谋生太丰厚了! 据闻善于摄养生命的人,在陆地行走不会遇见兕牛老虎,入军作战也不会为甲兵所伤;
兕牛用不上牠的角,老虎用不上牠的爪,士兵用不上他的刀刃, 这是何故呢?只因为这个人不露杀机,没有致死之地啊!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一章
「道生之,德蓄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遵道而贵德。 道之生,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故道生之,德蓄之,长之育之,亭之毒之,养之覆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长而弗宰,是谓玄德。」
白话译文:
自然大道,创生天地, 内具本性,蓄涵其中, 存在事物,形着其体, 事物相接,造成时势。
如此说来,存在万物没有不遵从自然大道,而以内具德性为贵的。
自然大道的创生,内具德性的蓄涵,不经赋予与命令,就只是自然无为而 已!
正因自然大道,创生天地, 内具本性,蓄涵其中,
就如此生长、如此发育,如此结籽,如此成熟, 就如此养育万物,怀养万物。
自然大道生育万物,而不据为己有; 自然大道助成万物,而不矜恃其功; 自然大道成长万物,而不主宰控制; 这就叫做玄远幽妙之德啊!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二章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 既得其母,以知其子,
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 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 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 用其光,复归其明; 无遗身殃,是谓习常。」
白话译文:
天下有其本源,并以此本源做为天下的母亲。
既已体会得此天地的本源,便可凭借此来认知万物。
既已认知万物,又回来守着那本源;直到老逝都不会有什危险!
阻塞那向外追逐的感官,关闭向外执着的认知,终其一身都不会困竭!
打开了向外追逐的感官,促就了外在纷扰的事物,终其一身都难以救治! 见得隐微之几,才叫智慧;保守柔弱,才是强者; 用得外现的亮光,当得归复内在的灵明;
才不会遗给自己祸殃,这叫做习于常道,因任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三章
「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 大道甚夷,而民好径。
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
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货财有余, 是谓盗夸,非道也哉!」
白话译文:
要说我有清楚而明白的认知,那是:行走大道,最所担心的却是歧出邪路。 大道何等平坦,但人民总喜欢险僻的小径。
朝廷宫宇,何等华丽;田园郊野,何等荒芜!粮仓国库,何等空虚! 身穿文彩华服,手带锐利宝剑,餍足了山珍海味,财货蓄积有余, 像这样叫做强盗头子,不合乎「大道」的啊!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四章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 修之于家,其德乃余; 修之于乡,其德乃长; 修之于邦,其德乃丰; 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
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 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白话译文:
善于建立功业的人,必立下不拔之基;
善于抱持理想的人,必结成不解之缘,子子孙孙的祭祀永不中辍。 自然大道,用来治理自身,内具德性,日渐真实; 自然大道,用来治理家庭,内具德性,充实有余; 自然大道,用来治理城乡,内具德性,日渐长成; 自然大道,用来治理邦国,内具德性,日渐丰盛; 自然大道,用来治理天下,内具德性,日渐普遍;
如此看来,这叫「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 我何以知道天下是怎么样的呢,就用以上所说的大道之观啊!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五章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
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
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晙作,精之至也。
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 知和曰常,知常曰明,
益生曰祥,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白话译文:
蓄涵内具德性的丰厚,可好比婴儿一般;
毒虫不来螫他,猛兽不来害他,鸷鸟不来伤他;
他的筋骨柔弱,但拳头却能握持的紧密,他尚且不知道男女两性交合之事,却会天生自然的勃起,这纯然是干元之气啊!
他终日号哭而不伤嗓子,这是太和之气所使然啊!
体会得这个太和之气,就只是常道常理,体会这常道常理,就得智慧明白! 贪求生活享受,必遭祸殃;力求事物壮大,必然老逝; 这叫做不合乎自然大道,不合乎自然大道必会早逝!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六章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塞其兑,闭其门, 挫其锐,解其纷, 和其光,同其尘。 是谓玄同。
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 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 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 故为天下贵!」
白话译文:
「智慧之人,不夸夸而谈; 夸夸而谈之人,多无智慧。 阻塞了贪取,关闭了执着! 挫掉了锐利,解开了纷杂, 柔和了亮光,和同了尘世, 这就叫做玄妙之同啊! 玄妙之同,故不亲亦不疏, 不利亦不害,不贵亦不贱,
能够因应两端,处其环中,所以为天下所贵!」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七章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 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 人多利器,国家滋昏; 人多伎巧,奇物滋起; 法令溢彰,盗贼多有;
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
我好静而民自正, 我无事而民自富, 我无欲而民自朴!」
白话译文:
用正道来治国,用奇巧来用兵,用无为之事来治理天下; 我何以知道该当如此呢!正因为这样!
天下顾忌禁令多了,人民也就跟着贫穷窘困; 人民的战争利器多了,国家也就跟着愈为昏乱; 人民的技巧机心多了,奇怪邪恶之事滋然而生; 刑罚政令繁琐复杂,偷盗窃贼却有增无已!
基于以上的反省,圣人说:我自然无为,而人民自得其化, 我喜好宁静而人民自得其正, 我无事无扰而人民自其富 我无所贪求而人民自得浑朴!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八章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 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孰知其极,其无正。 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人之迷,其日固久,
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白话译文:
当政的人看似闷昧不明,其实自然无为,因而大众人民富足亲睦,民风淳朴。 当政的人看似精明能察,其实苛刻剥削,因而大众人民疏隔匮乏,民风浇薄。 灾祸啊!往往就伴随在幸福边;幸福啊!往往也就潜隐着灾祸! 这样的相伴,又何所止呢?那恐怕没有一所谓的「正道」。 「正道」往往转成了「奇变」,「良善」则又转成了「妖异」; 人们迷惑的时日已经很久了,
正因如此,圣人立了规矩,不敢以之杀人; 廉洁自持,不敢以之伤人; 正直自守,不敢以之夸人; 反躬自省,不敢以之耀人。」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九章
「治人事天莫若啬,夫唯啬是谓早服; 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
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
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白话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