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件美好的事·找到生活的慢·文学应当有力量惊醒生命的生机
作者:暂无
来源:《作文与考试·高中版》 2019年第1期
做一件美好的事
张丽屏
看到一本名叫《花婆婆》的绘本。
女孩艾莉丝与爷爷一起住在海边,爷爷告诉了她三个平凡人可以得到幸福的梦想:一是年轻时去很远的地方;二是老了住在海边;第三,去做一件让世界变得更美丽的事。
女孩一天天长大,活得兴致勃勃,去过许多地方。终于,她迎来人生的黄昏,定居于海滨小城。作为一个被病痛折磨的老人,她看上去已经不可能完成第三个梦想了。然而,有一年春天,她无意中播撒下的花种发芽、生长、开花了。望着窗外在风中摇曳的花朵,她的身体竟然一天天康复。
第二年,她购买了更多的花种,带到她可以抵达的每一个角落。一日日,一年年,她一直坚持着最初的那个平凡的梦想——让世界变得更美丽。
日本京都有一家乌冬面馆非常出名,每天限售五百碗,门囗总是排长龙。面馆的主厨是一位老太太,有人问她煮面的诀窍,老人摇摇头说:“没有,我只是用了最普通的煮乌冬面的方法。”
有个小伙子特别执着,他觉得一定有秘而不宣的门道,于是他每天都去吃面。他发现老太太果然只是用了最平常的煮面方法,煮面的原料也是附近供应商那里的。可老太太煮好面,总要停一会儿,看看外面的天,然后恭恭敬敬地把碗端起来,送到客人桌前。
小伙子忍不住和老太太攀谈:“您煮面为什么要看一眼天?”老人笑着说:“面好不好吃最关键的是面的温度,冬天有冬天的温度,夏天有夏天的温度,看看外面的天气,我会大致估算煮这碗乌冬面最恰当的时间,尽量在它最好吃时端给客人——这就是我煮面的诀窍。”
让客人吃到各种天气下最合适温度的面,这件事,每天用心地做五百次。这是一个平凡的老人的坚持。
(北方摘自《风流一代? 经典文摘》2018 年6 期)
找到生活的慢
余秋雨
这是一个以快为尺度的时代,对速度的欲求填满了地表的每一处角落,地球和我们的内心已经越来越承载不起。生活需要慢下来,给自己也给地球一个喘息的机会。
喘息不是精神懈怠,不是时光虚抛,而是厚积薄发,是在每一个瞬间都认真地度过,在每一片风景都驻足停留。生活的慢是一个完整的文化生态。源远流长的传统,就像一条向时间深
处前行的文化之河,缓慢坚实地流淌。快节奏的生活,往往会把人限定在一个固定的轨道,一个狭窄的视角。走入人类历史的深处,那些伫立至今斑斑可触的文明遗迹,把外部时间数千年的文明旅程浓缩为一次性呈现。与之相比,当下的时空促迫、生活困顿何足道哉?如果所有的人类活动,在地球上一晃而过,不留痕迹,毫无传承,则文明之光无从谈起。文化之慢,奠定了文明之基。这就是在文化中找到生活的慢。
在指标化生存的现代社会,那些无法量化考核的传统审美项目,如昆曲、书法和茶文化,从外部形式来看,共同的特点也是慢。身处其中,轻摇莲步、缓铺纸砚、细细品咂,人会从数字绩效的管理中摆脱出来,没有理论硬块和思维板结,只是清新灵动的自我舒张。
现代社会,人们往往在各种流水化生产线上,在张惶失措中忙碌完一天又一天。回归心灵,体验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的安详,才能听到自己生命的原始节奏。倾听自己,并不是执着于“我”,而是观察生命状态能够扩展和超脱到什么程度。当你坦然地接受终局,无所依归的心灵有了归宿,亦可在喧嚣的现代文明中保住自己的本性不失,在人生的风吹浪打中闲庭信步,给浮嚣以宁静,给躁急以清冽,让生命的杂音归于寂灭。这是在回归心灵中找到生活的慢。
朝华之草,夕而零落;松柏之茂,隆寒不衰。生存方式的慢,经久而醇厚,展开为文化的慢、审美的慢、心灵的慢,就是更深厚博大的慢生活。
(南亭摘)
文学应当有力量惊醒生命的生机
铁 凝
《飞行酿酒师》是我近些年短篇小说的一个结集。我始终觉得,短篇小说无论是外在体积或者内在容量,都不能与真正出色的长篇小说抗衡。可我还是那么热爱短篇小说。因为我相信,在某种意义上,人生可能是一部长篇,也可能是一连串的短篇。生命若悠长端庄,本身就令人起敬;生命的生机和可喜,则不一定与其长度成为正比。
对了,生命的生机。这里我想说,文学对人类最终的贡献也并非体裁长、短之纠缠,而是不断唤起生命的生机。好的文学让我们体恤时光,开掘生命之生机,从惊鸿一瞥里,或跌宕的跋涉中。
生活是不容易的,信息时代信息的节奏和速度永远快于生活的节奏和速度,即使职业写作者,也因之常常误会生活。生活自有其矜持之处,只有奋力挤进生活的深部,你才有资格窥见那些丰饶的景象,那些灵魂密室,那些斑斓而多变的节奏,文学本身也才可能首先获得生机,这是创造生活而不是模仿生活的基本前提。模仿能产生小的恩惠,创造当奉献大的悲悯。
文学应当有力量惊醒生命的生机,弹拨沉睡在我们胸中尚未响起的琴弦;文学更应当有勇气凸显其照亮生命、敲打心扉、呵护美善、勘探世界的本分。
文学最终是一件与人为善的事情。一位我喜欢的已故诗人写过一首描写小狗的诗,一只与他的童年为伴的小狗。关于小狗的善良,他是这样叙述的:
它的善良恰如其分,
不比善良少,
也不比善良更多。
这是一只小狗的分寸,有时也提醒着我的写作态度。
小说写作的过程是写作者养育笔下人物成长的过程。同时,写作者通过这创造性的劳动,日复一日消耗着也迸发着自身生命的生机。文学艰辛的魅力就在于此。
进步何其难,我惟有老老实实努力。
(北方摘自《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