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危机回应西方哲学范文
心性论是荀子哲学的基础,其礼论、政论皆为人性教化而展开,其名学乃为剖析心性发展各阶段而立。在讨论心性问题时,荀子开出了身体、实践、超越三层面,这三层紧密结合、连续继发,而推动其发展的动力则是欲望与理性的冲突与融合。就目前而言,海内外荀学研究者都是只就某一层或两层的心性发展来讨论荀子哲学,故有性恶、性朴、性善、性歧诸说争论不休。若融贯三层,则可无争矣。又西方哲学之所以陷入困境,乃因欲望和理性始终二元对立,去彼取此,莫衷一是。而荀子恰恰通过实践、超越层面提供了理、欲相融的现实可能性,故在此意义上,中国哲学应与世界对话,以攻彼之失。现特就此二问题论证如下,以明荀学大要。
一、身体层面:
人性本朴,情欲无恶就汉语学界而论,性恶与性朴说影响最大,论理最明。性恶说依据《性恶》篇“人之性恶”,以性发为恶论定人性本恶,梁启超、牟宗三、唐君毅、廖明春、梁涛等先生主此(唐君毅虽认为荀子主张“由天所就之性初无恶义”,但此性却在“与人之虑积能习,勉于礼义之事相对较而反照”[1]32后为恶,故其实亦主荀子性恶论)。性朴说依据《礼论》篇“性者,本始材朴”,就性论性而不及其余,刘念亲、徐复观、周炽成等先生主此。两派争论的焦点在荀子哲学的身体层面,亦即人之生性、欲、情是否为恶。为方便讨论,笔者取恶、朴两派集大成者廖明春、周炽成二先生学说为代表,以明其得失,探寻荀子真意。廖明春将荀子人性结构分为二级三义,一级为
生理之性,“生之所以生的物质载体谓之性,这个性,显然指的是人的形体器官。”[2]68二级为心理之性,“指人的天赋本能。这是‘心理学上的性’。”[2]70二级又包含情欲和知能两义,“情、欲、知、能作为荀子‘性’概念的子概念,它们的意义又是有区别的。情与欲,荀子喜欢并称。为荀子‘性’之一端。……(知与能)也是连举并言,可知它们为荀子所谓性之另一端。”[2]83-84其中情欲会发为争夺,“‘争夺’‘残贼’‘淫乱’这些大家公认的恶行,在荀子看来,并非是人性变异后的现象,而是‘从人之性,顺人之情’的结果。既然是‘顺’是‘从’,人的情欲之性并没有异化,所以荀子认为‘人之性恶’。”[2]85而知能“这种认识本能并不包含任何价值判断,只有当它变为后天的人为之后才具有价值判断内容,但它这时已是‘智’而不是‘知’了。”[2]80廖先生的论证包含三点错误:1.情欲不可并称,细究也与性不同;2.情欲无恶;3.知能不可并称,且不属于性。现结合荀子文本加以分析。《正名》开篇一段话至为关键,是荀子为剖判心性结构诸发展阶段而作。开列其首三句于下:1.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2.性之和所生,精合感应,不事而自然谓之性。3.性之好、恶、喜、怒、哀、乐谓之情。
廖先生认为这段话是连锁式递进展开的结构,并将1、2句根据递进关系析为生理、心理二性。但先生将第3句所论的情也归入第2句的心理性,岂非自相矛盾?又及,欲从何出呢?笔者以为北大荀子注释组对这段话的诠释较优。他们指出,第1句是说“生来就是这样的叫做性。这里的‘性’大致指人的耳、目等感官的功能”;第2句是说“由本性的阴阳二气相和所产生的,人和外界事物相接触而产生的反
应,不是经过后天努力或社会教化而自然就这样的,叫做性。”[3]367-368很明显这是套用了张载的天地———气质之性二元结构。《正蒙-;诚明》篇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和张子相近,程颐有性———才二元结构,朱熹有天命———气质之性二元结构。皆以天地赋形为生性;形与物接为气性,亦即欲。道学脉络渊源思孟,故诸子以性善欲恶,理气二分。而荀子则异于孟子而近告子,故其论性、欲皆为朴。第1句论生性,是一个价值中立的事实判断,俞樾说“性与生,古字通用”[4]21b,信其言也。第2句论气性、欲,“精合感应”即接物之意。荀子在《正名》篇后文与宋钘情欲寡学说论辩时明确指出“有欲无欲,异类也,生死也,非治乱也”,乃坦然接受人类欲望,以为舍此则人无存焉,故此句亦谓“不事而自然”,即无善恶而朴。欲是偶发单次的意向活动,待其常然或常不然,便为好恶喜怒哀乐,即第3句所论之情。荀子在该篇后文亦指出“欲之多寡,异类也,情之数也,非治乱也”,故此情亦朴。所以,性、情、欲细究既不可并称,也绝非恶。《礼记-;乐记》论人性发展的三阶段与荀子全同,可引为参证:“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但荀子又确有性恶之说,《性恶》篇首即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周炽成先生因此而务将《性恶》篇论为非荀子所作以维持其性朴说,其实不必如此。因为紧承此句荀子就说“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这是在强调顺着主观欲望发展为现实争夺才是恶,恶指行恶,而非性恶。且“顺是(性)”的主语也不可能
是性,所以产生争夺之恶的主体也并非潜在人性而是现实人为。性所以恶,恶在一个“顺”上,分清性、行至关重要。譬如儿童贪玩,乃天性使然,顺性发展固然为恶,而正确的教育方式则是着眼于后天,培养理性导正习惯,却不是遏止其天性,因其贪玩便斥为恶童。许多研究者以荀子之论性发为恶断定其认为人性本恶,不正类乎后者?这是曲解了荀子本意。且荀子在辩难孟子性善说时,也是从性朴说出发的。但为保持全篇概念使用的统一性,他特称此为“朴”“资”。荀子论为:“孟子曰:‘今人之性善,将皆失丧其性故也。’曰:若是则过矣。今人之性,生而离其朴,离其资,必失而丧之。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所谓性善者,不离其朴而美之,不离其资而利之也。”首先,荀子肯定了孟子“人皆失丧其性”的判断。继而以此为前提,将性善代入其中,推出性发为恶的结论,以此责难孟子性善说不过是别立虚名。但假如荀子以性为恶,将此代入论证,不也会得出性发为善的结论吗?这岂非搬石砸脚?其实荀子恰恰是以性为朴展开这段论证的。性朴,则后天的发展可恶可善,关键在于理性是否生成并起作用,所以《性恶》篇并不违背性朴说。
二、实践层面:
心分善恶,道德实践的动态循环以性为朴,肯定性、情、欲,正是周炽成先生所代表的性朴论思想。周先生以性朴论为逻辑起点,从性与伪(教化)的关系上,论证唯性朴才需要教化、能够教化,并据此与性恶、性善、性兼三派论争。他说:“走孟子之路,关键在自己的觉悟,外人的作用不重要”[5]19,所以善性不必教化。“在性恶论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