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字与下面“心字”皆暗指,心字成灰并非指心字檀香成灰,而指内心世界的黯黯神伤。容若此类小令,不经雕饰,全无绮丽言语,韵味凄苦悲凉,久读伤人心深矣!类似意境者如《饮水词》第二首:
(2)心灰尽,有发末全僧。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灯。情在不能胜。[忆江南]
此首较之第一首逊色,并无多少可称道之处。只“有发末全僧”尚属好句,然可从此二首词中便可初窥容若词风。容若三百四十余首词中用“愁”字九十次,“泪”字六十五次,“恨”字三十九次,可谓满卷凄凉语,诗成血泪书。若容所做[忆江南]小令中,做隽秀清爽之语者少,偶一有之。如:
(3)江南好,城阙尚嵯峨。故物陵前惟石马。遗踪陌上有铜驼。玉树夜深歌。[忆江南]
此词为容若扈从皇帝至江南,情绪较好时所做。江南秀色,维扬佳丽,南朝风物,愉悦人心。金陵城阙尚是“山围故国周遭在”,而“铜驼”“石马”典故暗含朝代兴亡,指出江山易主,旧日王城已是“潮打空城寂寞回”。全篇暗中凭吊兴衰,稍具刘梦得之余味。
(4)西风一夜剪芭蕉,倦眼经秋耐寂寥。强把心情付浊醪。读《离骚》,愁似湘江日夜潮。[忆王孙]
此篇悲凉顽艳,无一句不惹人愁。萧萧一夜西风,芭蕉虽未凋尽,却也满目疮痍。“倦眼”点明已是深夜,秋夜里词人说自己仍抵得住孤独。言虽如此,也只由浊酒将心情打发,“强”字道破此中真意。难道就如此沉沦下去?悲愤之时读屈子《离骚》,以酒浇胸中之块垒,以诗抒心中之抱负。写至此,此首抒发悲愤之意已出,若俗手必出一狂语收尾,然成容若岂同凡人。“愁似湘江日夜潮”,《离骚》既出,能不忆屈子投身湘江(汩罗为湘江支流),理想抱负无处施展,前途无路,心潮澎湃,如湘江日夜奔流。“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如此情怀,如此情景,真真愁煞人也!
(5)何处?几叶萧萧雨。湿尽檐花,花底人无语。掩屏山,玉炉寒,谁见两眉愁聚倚栏杆。[玉连环影]
此一阙写一人心情无聊之极,独自发呆,内心不知思量什么。细雨点点,打湿檐瓦,屋檐下的人悄然独立。凉风吹来,身上陡然寒冷,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此时,屏风半掩,炉内檀香燃尽,也懒得再点。主人公愁眉紧锁,只是无言凭栏。“掩屏山,玉炉寒,谁见两眉愁聚倚 栏杆”,借画屏、玉炉突出室内环境华贵富丽,显示主人富有,反衬内心之空虚,含蓄自然,不失雅致。与温飞卿“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余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垞洲”([忆江南])相较,飞卿词言闺妇思怀,情绪波澜不惊,意味深长。容若此类小词直抒胸意,意境不及飞卿,情却胜过飞卿。
(6)水浴清蟾风入袂,鱼鳞触损金波碎。好天良夜酒盈樽,心自醉,愁难睡,西南月落城乌起。[天仙子]
此篇纤侬而不繁腻,王静安言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可见容若内心感受之敏锐。月色映水,荡起金波,天风吹我。月光下,水面如金色鱼鳞。手中杯盏满斟,对
如此良辰美景,酒未入唇,人心已醉,忧愁袭上心头。波斯人海亚姆《拜鲁集》中有诗:“绿酒朱唇空过眼”,由容若看来,如此天赐美景只醉旁人,无我何干?对如此景色,却仍不能释怀,此忧愁为与生俱来,当真“此情无计可消除”。
(7)微云一抹遥峰,冷溶溶,恰与个人清晓画眉同。 红蜡泪,青绫被,水沉浓。却与黄茅野店听西风。[相见欢]
上片写丈夫思念远方妻子。遥看山峰,山色青黛,如妻子的蛾眉。与牛济仙“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有异曲同工之妙。下片转写妻子对丈夫的思念。长夜漫漫,独对红烛,拥锦衾玉被,内心寂寞如着冷水。人在屋内,思绪早飞到天边,与心上人一起在荒村野店听西风劲吼。“却与黄茅野店听西风”,能做此语者,非一般心意,两心相知者,不能道矣。
(8)莲漏三声烛半条,杏花微雨湿轻绡。那将红豆寄无聊。 春色已看浓似酒,归期安得信如潮,离魂入夜倩谁招?[浣溪沙]
“莲漏三声烛半条”写已是深夜,“杏花微雨湿轻绡”点明是春夜飘雨,“那将红豆寄无聊”为何要将红豆寄与我,凭添一份相思愁苦。红豆本相思之物,词人此刻却怨此红豆,实无奈之语,心情低沉由此可见一斑。“春色已看浓似酒,归期安得信如潮”二句,清新自然,无半点做作。唐李益《江南曲》云“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潮来潮去尚且有期,唯牵挂之人淹留于外。韶华转逝,暮春景色,深醉人心,问君能否如潮汐如期归来?“离魂入夜倩谁招”,如若不能归来,谁又能将离人招入我的梦中?能写此凄苦句,方是真知天涯羁旅,戍边守关之苦。
(9)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经年。 一片晕红疑着雨,晚风吹掠鬓云偏,倩魂销尽夕阳前。[浣溪沙]《西郊冯氏园看海棠,因忆<香严词>有感》
龚鼎孳为当时名士,与纳兰容若、陈其年等交往颇多,其《香严词》中有“重来门巷,尽日飞红”句[蓦山溪],其意境与此篇相近。容若观冯园海棠时,龚鼎孳等皆在场。与朋友同游,本乘兴畅游事,勾起容若昔日春末时节,海棠飘零,与人共同赏玩之事。杏花并非伤春之物,然在词人眼中,无一物不与他(她)有关,无一物不勾起思念。那是在一年以前,一同游玩的日子,景色与今日一般无二。“一片晕红疑着雨”,杏花飞落似雨如烟,如酒入愁肠,化作相思血泪。如此怡情畅游之事,实不能忘。词人此刻重温旧景,直如往日重见。“晚风吹掠鬓云偏,倩魂销尽夕阳前”,夕阳下,词人凭风而立,感触良多。人中之真性情者,正是如此。
(10)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潇潇,雨也潇潇,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采桑子]
纳兰容若自出生以来,门庭富贵。其父明珠权倾朝野,深得康熙宠信。容若文武兼修二十二岁中进士,授三等侍卫,后擢升为一等。长伴康熙左右,康熙对其也是青眼有佳,平步青云是早晚之事。容若一侯门少年公子,何来如此多凄苦无聊之语?生于侯门,未必是幸事。明珠醉心功名,而容若不热衷此道,父子之间貌和神离;纳兰容若与顾华峰、陈其年等交好,此一众人或为明朝遗老,或为志不得抒的汉族名士,容若深受此一众人影响。纳兰的家庭门第、随行君侧都使其有惴惴临履之忧,所忧所悲,当真无法言说。
此一篇词妙不可言,不可解读,只可意会。读此可知纳兰容若文采风流。长夜孤灯,乐府凄凉,一种莫可名状的滋味油然而生。愁从何处来?恨到何时休?正所谓“不知何事萦怀抱”;无端愁苦如何排遣?一片丹心谱与谁人?此所谓“梦也何曾到谢桥”。较之以晏小山词“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容若词多一份自然凄婉,少一份放荡不羁。纳兰容若潇洒之处正在于斯!
(11)落红片片浑如雾,不教更觅桃源路,香径晚风寒,月在花飞处。 蔷薇影暗空凝伫,任碧(风占),轻衫萦住;惊起早栖鸦,飞过秋千去。[海棠春]
秦少游词曰:“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外”;成容若词曰:“落红片片浑如雾,不教更觅桃源路”。少游词乃虚写景,实写内心感受,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皆暗指内心希望破灭,世外桃源只是空想而已;成容若词写得却是实景。暮春时节,正是花落水流红。“不教更觅桃源路”暗示下面结局失望。“香径晚风寒,月在花飞处”句,朴素冲和,淡雅幽丽。蔷薇花丛下,词人凝思伫立,痴心以待。“惊起早栖鸦,飞过秋千去”,直接点明词人空等一夜,她为何爽约,词人没有提及。恐又是《西厢记》中崔莺莺所言:“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
(12)眼底风光留不住,和暖和香,又上雕鞍去。欲倩烟丝遮别路,垂杨那是相思树? 惆怅玉颜成间隔,何事东风?不作繁华主?断带依然留乞句,班骓一系无寻处。[蝶恋花]
此篇写两恋人依依别离。严羽《沧浪诗话》言唐代好诗多是“征戍、迁谪、行旅、离别之作”。可见痛生离死别,悲人生聚散实可见诗人性情。古今词人离别佳作多不胜数,窃以为柳七为此中圣手。柳七平生潦落,其羁旅别离词,意境高远,神微幽隐;容若青春年少,词风纯朴自然,不失赤子之心。“眼底风光留不住”,眼底是何种风光?风暖花香,杨柳依依。“人言满院是春光,春光毕竟今何处?”, 心上人实不愿让词人离去,不愿让杨柳成为自己日夜思念的地方。然而,心中百般也是图劳,只能怀念离人音容。“何事东风?不作繁华主?”,古人多用“东风”指不可抗拒的力量,如“东风恶,欢情薄”、“东风无力百花残”。她发出叹息,为何自己的幸福繁华不可挽留?“断带依然留乞句,斑骓一系无寻处”一句,娓婉悠长,用柳枝女“断带乞句”求李义山诗典故,指只能空对词人离后的诗稿,常怀念曾经别离的“杨柳斑骓”之地。
(13)倦收缃帙,悄垂罗幕,盼煞一灯红小;便容生受博山香,销折得狂名多少! 是伊缘薄?是侬情浅?难道多磨更好?不成寒漏也相催?索性尽荒鸡唱了![鹊桥仙]黄p44
清人笔记中有纳兰容若失恋之说,言容若恋一女,有婚姻之约,后此女入宫。容若誓必一见。会遭国丧,容若化妆喇嘛入宫,果见此女,然相隔不能通言,遂怅然而去。此说破绽颇多,未必可信。容若婚后生活虽十分美满,但也有不少描述失恋之词。此篇上下两片,情绪迥异。“倦收缃帙,悄垂罗幕”句,言室内风光旖旎,脉脉含情。“红袖添香伴读书”为多少读书人之愿!容若得一知已,二人与书斋中秉烛夜读,不知争羡多少人。二人懒收书卷,四互相望,只盼灯火暗淡,可相依而坐。“倦收”、“盼煞”一松一紧,把二人内心此刻波澜起伏,爱意如潮,刻画得十分细致。“便容生受博山香”,二人相拥而坐,耳鬓厮磨。“销折得狂名多少”,古人情爱之事,少有敢言者。张敞画眉遂得众人耻笑,而容若却言,能得爱人倾情,便是受笑讥嘲讽,也心甘情愿。此二句不涉轻狂,庄重而不狎兴,而情已是浓得化不开,两
情相悦,正是如此。往事已成空,“是伊缘薄?是侬情浅?”,原来这一切,只是陶醉于回忆中。情深情浅,自是难已测量,这痛苦记忆,怨我?怨她?难道失去了爱情竟是件好事?一连三问,情绪急转直下。难道更漏也阻我入眠?此处又是一问!词人胸中此刻已痛不欲生,当以愤恨之语结尾。“索性荒鸡唱了”,“如此一场思绪,搅动心神,干脆不睡,直待黎明到来”。
(14)昨夜个人曾有约,严城玉漏三更。一钩新月几疏星,夜阑犹未寝,人静鼠窥灯。 原是瞿塘风间阻,错教人恨无情。小栏杆外寂无声,几回肠断处,风动护花铃。[临江仙]黄p54
等待是一种人生苍老的过程。李后主《菩萨蛮》(花明月暗笼轻雾)写与小周后后宫幽后之事,为男女幽会之名篇,然后主只述小周后匆忙出宫之状,不提自己心思如何。盖因后主当时为帝,深夜幽会,只图一时之乐,未必懂得普通青年男女恋爱之时的相思之苦。“横月斜,疏星炯”,三更时分,风定夜静,相约之人却迟迟不来,就连小鼠也出来窥探。“人静鼠窥灯”出自秦少游“梦破鼠窥灯,霜送晓寒侵被[如梦令]。”四周如此寂静,让人心内冷凉一片。此篇与《海棠春》都写等人,意境却大不相同。《海棠春》一篇失望之余,尚有点滴希望,并不甚凄凉;此篇沉沉无半点生气,极其寂寞。词人久待不见人来,便开始思索爽约原因。“原是瞿塘风间阻”,瞿塘是何景观?瞿塘风潮澎湃,往来船只绝难通过,意指二人间有巨大阻碍,不能相见,教人误以为对方无情。想必此刻伊人正在独倚高楼,拍遍栏杆,苦无良计。
(15)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红潮,斜溜钗心只凤翘。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欲诉幽怀,转过回阑叩玉钗。[减字木兰花]
此一类少女情窦初开,心有所动的情景,由纳兰性德写来也十分传神。“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青春少年偶一相见,在词人眼中,她直如芙蓉带雨,教人怜惜。一见倾心,却碍于情面不敢言语,神态此时却已经异样。“小晕红潮,斜溜钗心只凤翘”,脸上泛起红晕,转身走开,她身形窈窕,步履寒忧。转身过去后,心中生悔,“待将低唤,又恐他人见”。怎样才能一吐心意?女主人公把玉钗摘下,轻叩栏杆。“转过回廊叩玉钗”,究竟是欲把词人唤住,想多看他一眼?还是约他在此再相见?词人无言,只留读者自解其中味。
相逢一瞬间少女的倾心,对于爱情的兴奋与羞涩,急于表达自已的心情和欲言又止的神态,在容若笔端如一潭春水,无波无浪,含蓄娓婉,使人如见其人,如闻其面。纳兰词如此者惟:(16)正是辘轳金井,满砌落花红冷,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谁定。谁省?谁省?从此簟波灯影。[如梦令]可一较长短。
(17)西风乍起峭寒生,惊雁避移营,千里暮云平,休回首长亭短亭。 无穷山色,无边往事,一例冷清清。试倩玉箫声唤,千古英雄梦醒。[太常引]〔自题小像〕
此篇名为作者小像所题,而实为作者内心真实写照。词中之雁当为容若本人。古代仕人多深陷于权势、物欲之旋涡中,似范少伯激荡五湖,抽身而退者,少之又之;余者如鲨鱼嗜血,醉心仕途,穷一生心力,追逐功名利禄。成容若视仕途功名为一生中最大羁绊。所谓“人而自由,却无一刻自由”正是此理。诗人非随心所欲,生而坦荡,绝难有杰作。自由为成容若一生中之最大企盼。西风峭寒,惊雁孤翔,“千里暮云平,休回首长亭短亭”,“千里暮云平”
当取自王摩诘《观猎》。于苍茫无际之处,正是当分别之所,口中言道“休回首”,而心思早也飞驰神往。“无穷山色,无边往事,一例冷清清”,于心驰神往之中猛然而醒,想自己孤身一人,于苍茫宇宙中似苍海一粟,雕龙文章、屠狗功名,只似千古一梦而已!
婉约之中亦豪放——介绍纳兰性德的豪放词
作为满族的第一位大诗人、中国历代诗坛上的名家纳兰性德,这几年越来越被人们所称道。他的婉约词人们谈的较多,其实他的词作也不光全是婉约风格的。纳兰性德的词,又有沉郁豪放的一面。有些篇什,意境阔大,意气横逸,竟和苏东坡、辛弃疾的风格相类似。所以,对他的词有深切研究的顾贞观,除谈到纳兰词的凄婉外,还给予“词旨崎岖,不啻坡老稼轩”的评价。
在中国文学史上,有才华的作家是能够写出风格不同的作品的。象李白,经常泼墨如云,写出“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折逆之回川”的大气磅礴的作品,但又能写出“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那样的清丽之作。以写实著称的杜甫,也写出了“苍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地千尺”的诗句,充满浪漫夸张的色彩。纳兰性德也是如此,聚凄婉豪宕于一身,或者说,在细敲红牙檀板曼声低唱的时候,能忽地移宫换羽,抡起铁板铜琶,唱出别样的风采。
歌德说过:“一个作家的风格,是他的内心生活的准确标志。所以,一个人如果想写出明白的风格,他首先要心里明白;如果想写出雄伟的风格,他也首先要有雄伟的人格。”(《歌德谈话录》)这话说的有道理。要补充的是,一个作家的内心生活,又与他的社会经历有着密切的联系。以纳兰性德而言,他的艺术风格,既有旖旎缠绵的一面,又有苍凉豪宕的一面。由于他有时偎红倚翠,有时又铁马金戈;由于他涉世甚深,而又产生出世思想;由于他有时沉醉于衽席,情思袅袅,有时面对现实错综复杂的矛盾,思绪如涛。这种种不协调的生活和思想感情,统一在主张直抒灵性的诗人身上,便出现了婉约与豪放相互交错的现象。欣赏他诗笔细腻的人,觉得他“柔情一缕,能令人九曲肠回,虽山抹微云君不能道也”。而欣赏他气韵横驰的人,却赞美他慷慨激越。
真正打破花间派的巢臼,把词从情丝恨缕中解放出来的是苏东坡和辛弃疾。以苏、辛为代表的豪放派,他们的成就,首先在于使词的创作题材多样化,使词的体裁具有能够反映多方面生活的功能。词至东坡,一些作家扩展了生活视野,从而大大增强了词作的生命力。以写作风格而言,苏、辛有些词写得淋漓尽致,气足神完;有些词有如长江大河,奔流直下;有些词尽是悲歌慷慨,势挟风霜。与婉约派走的完全是不同的路子。有人讥笑他们以诗为词,然而,正是他们让词从风月丛中跳出,把铜琶铁板作为词的伴奏音乐,从而在词的领域里掀起了革新运动。
不过,苏、辛以后,南宋词风仍以婉约为主。那时,即使也有张元千、陈亮等把热血注入词作的人,但是偏安之局既成,“暖风熏得游人醉”,吟风弄月的篇章又充斥词坛。有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