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项训练二十六 散文阅读(二)
一.阅读下面的散文,完成1—3题。
无家乐 冰心
家,是多么美丽甜柔的一个名词!
征人游子,一想到家,眼里会充满了眼泪,心头会起一种甜酸杂揉的感觉。这种描写,在中外古今的文里,不知有多少,且不必去管它。
但是“家”,除开了情感的分子,它那物质方面,包罗的可真多了:上自父母子女,下至鸡犬猫猪;上自亭台池沼,下至水桶火盆,油瓶盐罐,都是“家”之部分,所以说到管家,那一个主妇不皱眉?一说到搬家,那一个主妇不头痛?
在下雨或雨后的天,常常看见蜗牛拖着那粘软的身体,在那凝涩潮湿的土墙上爬,我对它总有一种同情,一番怜悯!这正是一个主妇的象征!
蜗牛的身体,和我们的感情是一样的,绵软又怯弱。它需要一个厚厚的壳,常常要没头没脑的钻到里面去,去求安去取暖。这厚厚的壳,便是由父母子女,油瓶盐罐所组织成的那个沉重而复杂的家!结果呢,它求安取暖的时间很短,而背拖着这厚壳,咬牙蠕动的时候居多!
新近因为将有远行,便暂时把我的家解散了,三个孩子分寄在舅家去,自己和丈夫借住在亲戚或朋友的家中,东家眠,西家吃,南京、上海、北平的乱跑,居然尝到了二十年来所未尝到的自由新鲜的滋味,那便是无家之乐。
古人说“无官一身轻”,我们是说“无家一身轻”,没有了家,也没有了责任,不必想菜单,不必算帐,不必洒扫,不必……哎哟,“不必”的事情就数不清了。这时你觉得耳朵加倍清晰,眼睛加倍发亮,脑筋加倍灵活,没事想找事做。
这次回到南京来,觉得南京之秋太可爱可怜了,天空蓝得几乎赶得上北平,每天夜里的星星和月亮,都那么清冷晶莹的,使人屏息,使人低首。早晨起来,睁眼看见纱窗外一片蓝空,等不了扣好衣纽,便逼得人跑到门外去:在那蒙着一层微霜的纤草地上,自在疏慵的躺着十几片稀落的红黄的大枫叶,垂柳在风中快乐的摇曳,池里的凤尾红鱼在浮萍中间自由唼喋着,看见人来,泼剌地便游沉下去了。
朋友们的气味,和我大都相投,谈起来十分起劲,到了快乐和伤心时候,都可以掉下眼泪,也有时可以深到忍住眼泪。本来么,这八九年来世界,国家,和个人的大变迁,做成
了多少悲欢离合的事情,多少甜酸苦辣的情感。
谈够了心,忽然想出去走走,于是一窝蜂似的又出去了。
我们发现玄武湖上,凭空添出了八个幽静清雅的角落,这里常常是没有人,或者是一两个无事忙的孩子,占住这小亭或小桥的一角。这广大的水边,一洗去车水船龙的景象,把晴空万里的天,耀眼生花的湖水,浓纤纤的草地,静悄悄的楼台,都交付了我们这几个闲人。我们常常用宝爱珍惜的心情走了进来,又用留恋不舍的心情走了出去。
不但玄武湖上多出许多角落,连大街上也多出无数五光十色、眩目夺人的窗户。货色是件件便宜,样样新鲜!好久不开发家用了,仿佛口袋里的钱,总是用不完,于是东也买点,西也买点,送人也好,留着也好,充分享受了任意挥霍的快感。当我提着、夹着、捧着一大堆东西,飘飘然回到寓所的时候,心中觉得我所喜欢的不是那些五光十色的糖果,乃是这糖果后面一种挥霍的快乐。
这无家之乐,还在绵延之中,我们还在计算着在远行之前,挤出两三天去游山玩水……但我已有了一种隐隐寂寞的感觉!记得幼年在私塾时期,从年夜晚起,锣鼓喧天的直玩到正月十五,等到月上柳梢,一股寂寞之感,猛然袭来,真是“道场散了”!一会儿就该烧灯睡觉,在冷冷的被窝中,温理这十五天来昏天黑地的快乐生涯,明天起再准备看先生的枯皱无情的脸,以及书窗外几枝疏落僵冷的梅花。
上帝创造蜗牛时候,就给它背上一个厚厚的壳,肯背也罢,不肯背也罢,它总得背着那厚壳在蠕动。一来二去的,它对这厚壳,发生了情感。没有了这壳,它虽然暂时得到了一种未经验过的自由,而它心中总觉得反常,不安逸!
是壳也罢,不是壳也罢,“家”是多么美丽甜柔的一个“名词”!
一九四六年十月二十日 南京颐和路
1.下列对散文有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文章第三段侧重写家的物质组成以及管家的麻烦,意在使抽象的家具体化,给人真切可感的印象。
B、蜗牛躲进厚壳求安取暖的时间短,背着厚壳蠕动的时候多,借此讽刺人们为家所累而又乐此不彼的行为。
C、本文记述自己一次离家远行的感受,以南京之行为重点,上海、北平等地则一掠而过,有点有面,点面结合。
D.文章开头和结尾议论,中间叙事,或游览,或谈心,或购物,详述无家之乐,首尾照应,浑然一体。
2、对画线句子的表现技巧加以赏析。(6分)
3、从全文看,作者对“家”究竟有怎样的看法和态度,请作简要说明。(6分)
二.阅读下面的散文,完成4—6题。
命 相 家 夏丐尊
我因事至南京,住在××饭店。二楼楼梯旁某号房间里,寓着一位命相家。房门是照例关着,这位命相家叫甚么名字,房门上挂着的那块玻璃框子的招牌上写着甚么,我虽在出去回来的时侯,必须经过那门前,却毫未曾加以注意。
有一天傍晚,我从外边回来,刚走完楼梯,见有一个着洋服的青年从命相家房中走出,房门半开,命相家立在门内点头相送叫“再会!”
那声音很耳熟,急把脚立住了看那命相家,不料就是十年前的同事刘子岐。 “呀!子岐!”我不禁叫了出来。
“呀!久违了。你也住在这里吗?”他吃了一惊,把门开大了让我进去。我重新去看门口的招牌,见上面写着“青田刘知机星命谈相”等等的文字。
“哦!刘子岐一变而为刘知机。十年不见,不料得了道了,究竟是甚么一会事?”我急问。
“说来话长。要吃饭,没有法子。不瞒你说,我吃这碗饭已有七八年了,自从那年和你一同离开××中学以后,就飘泊了好几处地方,也曾挂了斜皮带革过命,可是终于生活不过去。你知道,我原是一只三脚猫,以后就以卖卜混饭了。最初在上海挂牌,住了四五年,前年才到南京来。”
“在上海住过四五年?为甚么我一向不曾碰到你,上海的朋友之中,也没有人谈及呢?”我问。
“我改了名字,大家当然无从知道了。朋友们又是一向都不信命相的,我吃了这口江湖饭,也无颜去找他们,如果今天你不碰巧看到我,你会知道刘知机就是我吗?”
我有许多事情想问,不知从何说起。忽然门开了,进来的是二位顾客。一个是戴呢穿长袍的,一个是着中山装的,年纪都未满三十岁。刘子岐———刘知机丢开了我,满面春风地立起身来迎上前去,俨然是十足的江湖派。我不便再坐,就把房间号数告诉了他,约他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