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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记叙文范文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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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忙她手头上的活儿。?不,我要你用手‘看’我的画嘛。?我固执地说。她走到我身边,我拉着她的手触摸画的每一部分。她赞美画时发出的惊呼至今仍在我的耳边回响。

我从来没有觉得她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手摸我的脸,摸我想让她看的东西有什么奇怪的。虽然我知道没有人用手?看?东西。

我记得她给我梳头的方式。她先用左手的拇指按在我的眉心上,用食指搭住我的头顶,然后右手握住梳子梳我的头发。她总是把我的头发梳得很整齐。我嬉戏时,跌了跟头,弄破了膝盖,哭着跑回家。她用双手轻柔地洗净我的伤口,然后灵巧地进行包扎。

我曾经低估过她的能力。一天,我看到餐桌上有一盘刚出炉的甜饼。我偷偷拿起一个,我想,只要不用手摸,她是不会知道我在干什么的。可是,我没有意识到,她可以听到我嚼甜饼的声音。当我从她身边走过时,她拽住了我的胳臂。?下次,想吃就跟我说,?她说,?你可以吃掉所有的甜饼,但要告诉我一声。?

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但是我们都不知道,母亲是如何掌握我们的一举一动的。一天,哥哥带回了一条流浪狗,悄悄地把它弄到了楼上的卧室。不一会儿,母亲就上了楼,走进卧室说,狗窝可以安在院子里,但绝不能安在卧室里。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还有一回,我一个人在起居室一面做作业一面看电视,她走进来说:?凯丽,不要边看电视边做作业!?我赶紧关掉电视,继续做作业。我始终搞不明白,她怎么知道看电视的是我,而不是我的哥哥、姐姐或弟弟。后来我问过她这个问题。?孩子,?她抚摸着我的头说:?即使你不说话,你还要呼吸呀,我听出来的。?

那年我17岁了,我站在镜子前一面打扮,一面问母亲:?妈妈,你知道我是什么样子吗??

母亲答道,?我当然知道,从你出生后护士将你放在我怀里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了你的模样。我抚摸了你细柔的头发,抚摸了你身体的每一部分。我知道你很敏感,因为我听到你对别人的评价很在意。我知道你很有个性,因为你敢于站出来坚持自己的看法。我知道你很善良,因为你爱你的父母。我知道你很有家庭观念,因为你总是帮着哥哥、姐姐和弟弟说话。我知道你很有爱心,因为你从来没有为有我这样一个盲人母亲而流露出自卑。所以,孩子,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在我看来,你非常漂亮。?

10年过去了,我也成了一个母亲。当护士将我的儿子放在我的怀里时,我和我母亲当年一样能够看见自己的孩子。不同的是,我用的是眼睛。我急切地要求关掉所有的灯,想用我的手触摸孩子,用我的嗅觉和听觉来感知他,或者说—感知母爱。

(谢小璐摘自2008年4月18日《环球时报》)

没有了我,父母怎么活

作者:喻 云

10年前的那个夏天,中考分数公布,差两分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砸到我头上。

父亲是火车站一名普通的乘务员,而母亲每日里推着平板车到街边摆地摊。父亲早就说过了,如果我考不上高中,就算是彻底毕业了。家中修房子的钱还没有还清,不可能再有余钱供我上高中。

接连四五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吃饭只是形式,年迈的奶奶成天坐在房门口唠唠叨叨,她怕我有个三长两短。我受不了,对母亲说:?为什么不把奶奶送走?知不知道她有多烦人??

奶奶被三姑接走了,我们姐弟俩中午就只能吃母亲早晨做的冷饭。没过几天,弟弟拉肚子,拉到后来趴在竹床上痛得起不来。我吓坏了。

晚上,父亲到我房里说:?做饭怕你太危险,你每天负责洗衣服吧!?没等我回答,他转身走了。我愣住了,一向能干的母亲可从没让我洗过衣服哇!

第二天,父亲上班前叫我起床,告诉我衣服泡在盆里了。

一大盆衣服放在栀子花下,连父亲冬天穿的制服也泡上了。新房子潮气重,很多的冬装都发了霉。在洗衣粉的浸泡下,我揉搓衣服的手很快脱皮出血。手越来越痛,心也越来越痛,我觉得这人生已没有什么活路可走。我的眼泪滴到洗衣盆里。死了吧,解脱了吧,让所有的痛苦一起烟消云散……

那一夜我不吃不睡,一直在收拾东西。怕我死后母亲会睹物思人,我撕碎了所有的照片和日记。然后我开始写遗书。我饱含深情地感谢了母亲的养育之恩并义愤填膺地指责了父亲的冷酷和无情,然后悲愤地告诉他们,不要找我了,永别了。

到了早晨,在微露的晨曦中,我看见父亲弯着腰拉着装满布料的板车,母亲在后面使劲儿推,推上了家门口的斜坡后,母亲跑过来轻轻带上房门,然后一路小跑追过去继续推车。

我出门,直接去了河边。我漫无目的地沿着河堤走着。 夏天的太阳一会儿便把我晃得睁不开眼,皮肤也渐渐灼痛。我一直走一直想,就这样在必死的信念中,茫然走到下午,累饿交加。

看着太阳慢慢下山,对死的恐惧和对夜晚的害怕像一张网撒下来,我泪流满面。

此刻,我心中有万般后悔。我想院子里的栀子花,想同学,想母亲和弟弟,也想父亲。父亲本是一个木讷的人,我为什么要强求他如别人的父亲一样表达他的父爱?我小时候他总是背着我去学校,每次快到校门口了才放我下来自己走……哪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女儿的?

从来没有那样害怕过太阳的西沉,天马上就要黑了,坐车也没有钱,我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只能死了……可是我不想死呀!

我低着头,边哭边与这个世界作最后的道别。哭累了,我慢慢止住抽噎,对生的眷恋和对死的恐惧让我依依不舍地慢慢地转过身来……没抬头,就见到了一双沾满淤泥的黄绿色军用胶鞋。我的心猛地抽跳了一下,千般思绪万般思念骤然停止,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父亲的脸是愈发黑了,整个人像被水淋过一样。他的五官全皱在了一起,在草帽的遮掩下,看不清楚表情。父亲一声不吭调转自行车头,支好车架,抱着我坐上了车后座。夜色渐渐厚重,我的心却渐渐安稳,虽然隐隐担心回家会挨一顿暴打。

远远地,我看见了母亲和弟弟站在家门口,一阵温暖涌上心头:还是活着好,挨打也值了,毕竟我还活着!母亲扑上来,抱住我放声大哭。弟弟也扑上来:?姐,你去哪儿了?妈说等你回来吃饭!?

坐在饭桌前,母亲一个劲儿往我碗里夹菜,说:?不就是洗衣服吗?你怎么没说你手受伤了?还不让小枫说!谢天谢地,幸好没事!?父亲埋头吃饭,一声不吭。

终于等父亲吃完饭,站起来。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过了这一关!不料父亲转过来,对我说:?如果今天没有了你,你让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说完,父亲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一下子惊呆了,父亲竟然这样爱我!我就是他的命根子,没有了我,他的日子怎么过?而我,竟然差点儿轻率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一晚,母亲与我睡在一起。她告诉我,拿到分数通知后,父亲在正常工作时间之外一直沿着铁轨线捡煤渣,他要在开学之前凑足我高价的学费。拿着我写的所谓?遗书?时,父亲跌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扇自己的脸。他骑着自行车,找遍了我所有的同学家……那天以后,父亲变了,他经常会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些女孩子用的发卡、丝带给我,然后微笑地看着我,黑黑的脸上神情温柔无比。

在那个叛逆的年龄里,我渐渐懂事,不再成天对着弟弟大呼小叫,甚至连走路的脚步也轻柔了许多。

那年的8月31日,父亲卖掉捡了整整两个月的煤渣,送我到了县城最好的高中。开学那天,大雨倾盆,我们搭了熟人的便车,我坐在驾驶室里,父亲披了一块塑料薄膜,蹲在车厢里。回头看他时,他的?雨衣?下面全搭在我的行李箱上,雨打在他的裤腿上,顺着裤管流进雨鞋里……

从那以后,无论生存多么艰辛,我再也没有想到过死。我曾在刚参加工作时被人陷害而丢掉工作,曾在恋爱情感中困难重重,但我都挺过来了。是父亲那句话拯救了我。

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说:?没有了我,我的父母怎么活!?

(郭枫摘自《好故事金道理》2008年3月上半月刊)

高考记叙文范文精选4

今生,你注定是我的父亲

作者:风为裳

A

17岁,他离家时,父亲正醉得不省人事。15岁的弟弟小海跟着他转,他摸了摸弟弟的头,说:他喝多了,你就离他远点儿。钱我给你寄你们学校老师那儿。小海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他出门时,父亲翻了个身,嘟嘟囔囔地骂:你个小犊子,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把老子当仇人……

他在一瞬间柔软的心变得很硬很硬,摔了门出去。 两天一夜,他下定了决心不回家,死也要挣了大钱砸给他。还给他养育他17年的那份饭钱,然后两不相欠。

3天后,他在郊区的一家砖厂找到了出砖的活,管吃管住,一个月拿450块钱,每天累得贼死,倒在大通铺上就可以睡着。这样很好,他不会想起父亲,不会想起那个家。只是,每次完了工,看到夕阳沉沉落下时,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别的工友唠叨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什么都不说,因为他是老史家的?野种?,他的家从来不曾温暖过。

B

那个叫史先昌的男人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不爱他。就像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酒鬼一样。他是他的大儿子,听周围的人说生他那天,老史正趴在东风车下面给人修车,传

话的人远远地喊了一嗓子:老史,嫂子生了个带把的!就听老史的头?咣当?就撞到车底板上。

大家七手八脚把他拉出来,好一会儿,老史才缓过来那口气,他说:我当爹了?老史顾不得洗去脸上的黑油,脸像包公一样跑进了医院。

整个月子里,清炖老母鸡、熬鲫鱼汤、炖猪蹄,只要人家说下奶的东西,老史不怕麻烦。邻居对他说:大小子,那时你爸的脾气好得啊跟面捏了似的,哪成想就到了这步田地……

史先昌变成酒鬼是从一个谣言开始的。他要上小学了,学校要交一张一寸照片。

小城里的人接头碰脸,都熟悉。照相馆的老板看了看眉清目秀的他,说:你咋跟你爹一点儿都不像呢?爷俩我见多了,像你们这样没一点儿像的,没有!

那晚天很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他不知道啥是绿帽子,也不明白自己为啥会不像他,只是,他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害怕。害怕什么,他也并不清楚。

C

他像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史先昌的儿子一样,越长越离谱。那些谣言让修车的老史变成了酒鬼加魔鬼。他经常撒酒疯,让他们娘仨跪着还不过瘾,还让小海起来在他们跪着的地面撒上沙子。跪一个晚上,他的膝盖肿得不敢碰,拳头攥得很紧。

母亲是个沉默少语的妇人,任凭史先昌怎么打也不出声。母亲私下里劝他:别跟他一样,咱们欠他的。等你长大了,离开这个家,就好了。

可是,先离开家的人是她。他13岁那个清晨被老史从炕上拉起来,他暴跳如雷,你妈死哪儿去了?他看到炕上的柜门开着,那里面空了好大的地方。酒鬼史先昌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母亲一去不回,父亲仍是逢酒必喝,喝酒必醉。只是,他不再打他们。而他,也拒绝跟他说半个字,不得不说时,他就叫弟弟转达。他看得出他眼里的怒火,他心里想:都是你自找的。

只是,他从来没有让他们吃不上饭。他的时间一半清醒一半醉,清醒时就趴在车底下,三九严寒或者是三伏酷暑,别人不干的活,老史全接着,他的修车技术没挑的。只是,他受不了他喝醉了酒的骂和哭。

他想自己迟早要离这个破家远远的,越远越好。

D

他是来到砖厂一个月以后出的事。

他住的地方又阴又冷,他还不习惯北方的气候,感冒发烧。那天他从早上5点开始一直干了13个小时活,中间只吃了两个小馒头。临到晚上6点,赶出了最后一窑砖,他几乎是机械地往大垛上摞,却不想手里的小推车一下子撞到了砖垛上,砖块像雨点儿一样把他砸在下面。

他醒过来时,已经是3天后了。他躺在窄小拥挤的病房里听着小护士数落:赶紧找你的家人,你们那个黑心老板把你送来,交了2000块押金就跑了……

他想坐起来,腿却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他的头嗡地就大了。他大声喊大夫,大夫面无表情地告诉他腿暂时没知觉了,能不能好起来,要看恢复情况。

那天晚上,他说了自己家里的地址和电话。他想:说了也白说,史先昌巴不得他早点儿死呢!只是,他想见见弟弟小海。

3天后的黄昏,他的病房门口出现了风尘仆仆的史先昌,他身上还穿着修车穿的那件油渍麻花的蓝衣服,他进

门就骂:我这是哪辈子造的孽,欠了你八辈子血债啊?在家你不好好呆着,跑出来挣钱,这下挣大扯了吧?

他受伤后第一次哭,哭得泣不成声。他说:我不连累你,你给我买包老鼠药,一了百了。我欠你的,下辈子还给你!史先昌使劲给了他一巴掌,他说:下辈子还?你想得美,想死,没那么容易。

出院时,史先昌一米六出头的个儿背着一米七八的他,他的腿拖在地上,几乎快将他压倒了。他趴在史先昌的背上,看到他的头发白了好些,他的鼻子酸酸的。

E

回到那依旧破败不堪的家,他的心里再一次想到了死。他不吃饭,史先昌便用勺子撬他的嘴,往他的嘴里灌米汤,灌进嘴里,他还吐出来。

如此支撑几个回合,父亲累得坐在床沿上喘粗气,他骂:你是怎么害我都害不够啊?你从小到大都晃在我眼前,让全镇子的人都知道我老史戴了绿帽子,你知道对一个男人来说,那意味着什么吗?你妈把你扔下跑了,我让你吃让你喝,供你上学,结果呢,结果供出你个狼崽子,一声不吭你就走了啊!你腿砸伤了,伤了咱就治呗,你还不活了,我五十来岁了,我这是图啥啊?

他骂着骂着,泪顺着他满是皱纹的脸往下淌。父亲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他终于忍不住了,很小很小声地叫了声:爸!史先昌抬眼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呜呜滔滔哭了起来。他想起这些年,他怨他,恨他,却从没站在他的立场上想过。他是个男人,被别人耻笑,而他,便是他的耻辱柱……

从那天起,他开始每天拄着父亲给他做的木头拐杖练习走路。他扔掉拐杖那天,父亲买了两瓶酒回来。他这才想起,父亲好些日子都没喝过酒了。父亲说:咱爷俩今天喝点儿,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老史的儿子。

虽然他从没喝过酒,却很有酒量。父亲醉倒在土炕上时,他还能说出话来,他口齿不清地说:爸,你等着,等着儿子给你买瓶茅台喝喝。说着说着,他就哭了,那一回酒喝得真痛快,心里淤积了十几年的心结一下子都喝开了。

爱谁谁,史先昌是他爹,这事他认了。 (张亚祥摘自《许愿草》2008年第2期)

骄傲的红薯

作者:周海亮

母亲很少去看她的儿子,近些日子尤为如此。有时在校门口匆匆见一面,母亲塞给儿子零食和钱,表情局促不安。然后母亲说,该回去了。儿子说再聊一会儿吧,眼神却飘忽不定。母亲笑笑,转身,横穿了马路,走出不远,又躲在一棵树后面偷偷回头。她想再看一眼儿子,哪怕是背影。儿子却不见了。儿子像在逃离,逃离母亲的关切。

母亲很满足—一个读大学的儿子,高大英俊,学生会干部,有奖学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并且她知道,儿子正在偷偷恋爱。她曾远远地看过那姑娘一眼,瘦瘦高高,和儿子很是般配。她不知道儿子和姑娘在一起会聊些什么,但她想应该不会谈到自己。一个收废品的母亲,有什么好谈的呢?母亲想,既然她不能给儿子带来骄傲和荣耀,那么,就算儿子说她已经过世,她都不会计较。

可是今天她很想见儿子一面。其实每天她都想见儿子一面,今天,她有了充足的借口。老家人送她一小袋红薯,个儿大皮儿薄,脆生喜人。煮熟了,香甜的红瓤化成蜜,直接淌进咽喉里。母亲挑了几个大的,煮熟,装进保温桶,

又在外面包了棉衣,然后骑上她的三轮车。儿子从小就爱

吃红薯,一路上母亲偷偷地笑。

是冬天,街上的积雪未及清理,就被车轮和行人压实,变成光滑的冰面。家离学校约5公里。雪还在下,母亲头顶白花花一片,分不清是白发还是雪花。她把三轮车在街角停下,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儿子,母亲再一次偷偷地笑了。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开过来的一辆轿车。车子在冰面上滑行好几米才停下来。司机摁响了喇叭,母亲一惊,忙往旁边躲闪,却打一个趔趄,然后滑倒。她慌慌张张爬起,未及站稳,又一次摔倒。她的手里,仍然稳稳地抱着那个保温桶。她的脸被一块露出冰面的玻璃碴儿划开一条口子,现在,已经流出了血。

司机吓坏了。说,我得陪你去医院看看。 母亲笑笑说,没事。

司机说可是你的脸在流血……在流血吗?母亲变了表情。果然,汽车的反光镜里,她看到自己流血的脸。她想这样的脸,怎么去见我的儿子呢?

司机看着母亲,好像除了脸上的伤口,她真的没事。司机便掏出两百块钱和一张名片。这上面有我的电话,他说,随时可打电话给我。

母亲一只手抱着保温桶,一只手推搡着名片和钱。突然她停下来,认真地对司机说,你真的想帮我吗?如果你真的想帮我,那么,能不能请你,把这个保温桶转交给我的儿子……他在这个大学读书,他功课很好……

母亲指了指那座气派的教学楼,脸上露着骄傲的表情。

片刻之后司机在校门口见到母亲的儿子。说,你妈让我带给你的。

男孩说,哦。眼睛紧张地盯着校园里一条卵石小路。小路上站着一位高高瘦瘦的长发女孩。

司机提醒他说,是煮红薯。你妈让你先吃一个……她说,还热着。

男孩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问司机,她人呢?

她摔倒了。她横穿公路,我的车开过来,她一紧张,滑倒了……脸被划破一条口子,流了血。她可能,怕你伤心……她任凭身体跌上冰面,却用双手保护着这个保温桶……她嘱咐你现在就吃一个……她说,现在还热着……

男孩愣愣地看着保温桶,慢慢将它打开。那里面,挤着四五个尚存温热的煮红薯。

司机拍拍男孩的肩膀,说,她还没走。顺着司机的手指,男孩看到了风雪中的母亲。她躲在一棵树的后面,偷偷往这边看。似乎儿子看到了母亲的笑容,似乎母亲发现了儿子的目光。母亲慌慌张张地上了三轮车,转一个弯,就不见了。母亲的头发,银白如雪。

男孩没有追上去。他知道母亲不会让他追上去,不想让他追上去。可是他已经决定,今晚,就回家看看母亲。他还会告诉女友,母亲并不是退休干部,她一直靠收废品供他读大学。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她是他的骄傲。

(耿颜摘自《中学生博览》2008年第4期)

妈妈的爱,永不嫌多

作者:鲁小莫

仿佛是一场梦。梦里,他说他急需一笔钱,生意上的一笔外债要打理。他的眉头拧着,好看的脸痛苦地扭曲。他的模样让我心痛。犹豫再三,我终于将手头图纸的复印件,高价卖给另一家公司。一个月后,这家公司的新式服

饰居然早于我公司上市。我也被毫不客气地解雇。而他与我所有的存款,却在一夜之间都失踪了。

我的心痉挛成麻花。我痛的不只是钱、工作,而是我苦心经营了3年的感情啊!我宁愿这是一场梦,不再醒来。

可是那个微凉的清晨,我还是听到了厨房里的叮当声。他回来了!这个想法袭过来时,我的眼泪刷地奔涌出来。是的,他是爱我的,像我爱他一样,他怎么舍得抛下我。我挣扎着起来,卧室的门打开,进来的是一张苍老的脸—是母亲!说不尽的失望在心里蔓延。我重新落枕,闭上眼睛。

母亲端来一碗粥,小心问,喝点?我想摇头,小米粥的香味却氤氲钻进我的鼻子里,肚子也不失时机地狂叫,我有几天没吃东西了。我将一碗热粥倒进肚里,胃马上熨帖了。母亲很欣喜,问,再来一碗?我摇头。她想再劝,我已闭上了眼睛。

每天清晨,母亲早早起床,将窗帘与窗子打开,阳光与风立即闯进来。然后,她下楼买菜。我无法再赖床,只好起来,穿衣,洗漱。镜里,人比黄花瘦。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我有些心疼地说:?妈,我没事,你回家吧,家里那么多鸡呀兔子的,我爸一个人照看不过来。?

第二天我买了回家的车票,收拾好她的东西,不容分说,送她到车站。车站上,母亲流了眼泪,她说:?莫儿,人生什么坎都能过!?我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我知道。你以为我是小孩儿??

母亲抹着眼泪上了车。我扭过头往回走,眼泪哗地就下来了。我一边流泪,一边拨通倩儿的电话。

倩儿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她问:?鲁莫儿,你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她。她是我的同学,后来,总是花枝招展地出入男人间。我称她为交际花。

跟倩儿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白天睡觉,晚上喝酒,蹦迪。迷离的灯光,刺耳的尖叫,让我远远地逃离痛苦。在这里我认识了张老板。

那个午夜我再次喝得酩酊大醉。张老板送我回来,行至楼下,我打开车门出去。一阵风吹过,我的胃里一阵难受。我捂着胃蹲下去。张老板下车扶住我,滚烫的脸凑在我耳边。他说:?你这样子,让我心疼。?我一怔。这话太熟悉了。我仿佛被这句话点燃。恍惚间,他抱起我,就要上楼去。

忽然间,不知从哪儿来的野狗,一下子扑了过来。他?啊?一声放开我,我被摔在地。野狗还不停地追。他气喘吁吁地跑。猛然间想起来,打开车门,一溜烟地跑了。

我揉着摔疼的屁股,酒醒了一半。想起刚才的一幕,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依然在中午醒来。头昏沉沉,胃里火烧火燎,想起母亲的小米粥,我不禁叹口气。酒吧不可以再去了,张老板也不适合继续交往。未来何去何从,我一片迷惘。

倒一杯白水,顺手打开手机。手机铃声即时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一个亲切的声音问:?您是设计师鲁莫儿??

我怔住。设计师鲁莫儿,这个称呼,仿佛距今一个世纪之远。曾经,这个称呼让我骄傲,被我苦心经营多年,却被自己一朝毁掉。我稳住情绪,问:?您有事??

对方说:?我是汇泉服饰公司,想请您设计一款风衣。? 我的泪缓缓落下来。原来,这世界并没有抛弃我,我还有重塑自我的机会。我的精神一下子抖擞起来。我夜以继日地做设计,虽然累,却感觉踏实。让我欣慰的是,这样的邀请电话还在不时打来。虽然没有一家公司正式聘用

我,我仍感觉满足。曾苦心经营过的名气,其实比爱情更

可靠。

好消息似乎一个接着一个。那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广告:一家外资服装公司进驻本市,要招聘几名服装设计师。我将自己打扮妥当,笔试,面试,居然一路过关。那天回来,我在楼下的小公园里一直坐到黄昏,心里百感交集。我想起妈妈说的话,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是那家外资企业打来的,一个甜甜的声音说:?您好,总管想请您将个人资料发到公司邮箱,好吗??

我握着手机,飞一样上楼去。来不及换拖鞋,先打开电脑开关。电脑却不亮。我诧异,开灯,灯也不亮。我一拍脑袋想起来,半年多没交电费了吧,是停电了。我转身,往楼下不远处的网吧里跑。

我对着网吧的电脑屏幕,劈劈啪啪输入个人资料。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雷击般怔住。

那个声音说:?小伙子,你再帮我发个信息。? 小伙子是网吧管理员,他说:?阿姨,这个信息不是发过了吗??

那个声音说:?上次发的期限是3个月,已经过期。谢谢你了。?

然后,我听着那个声音念:鲁莫儿,服装设计师……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我怔怔地听那个声音念完,然后付钱,离去。我木头一样站起,远远地跟着她。我的母亲!她瘦小的身影有些佝偻,风吹着她的白发,她身上穿的,还是我上高中时穿过的小棉袄。

她走过一条熟悉的路,来到一个离我家不远处的地下室,站住,开门,进去。然后,地下室里的灯亮了。

我呆呆站了很久,终于抬手,敲门。母亲开门,见了我,眼里涌出意外,还有我再熟悉不过的慌乱。我往里瞧,地下室里,一只木床,一个电饭锅,锅盖开着,里面是水煮白菜。一条狗,拴在床头,趴在地上,见了我,?蹭?地站起,眼睛里是警惕,继而,是惊喜。我们家的老黄狗!

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的?在这个地下室住了多久,3个月?4个月?她是怎样藏好这只老黄狗的?城市里不准养狗。这个只会喂鸡和养兔子的小老太婆,怎么会想到去网上发布信息?

我泣不成声。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母爱太多,太泛滥,只能成为我的负担。却没有想到,原来我的每一步,都是瘦弱的母亲在推着我走。每一道坎坷,都是母爱的潮水在抚平。

我将母亲接回家。我吃她做的小米粥,一碗接一碗地吃。母亲笑呵呵地说,多吃点儿,长得胖胖的好看。母亲还说,你得自己做饭,学会照顾自己。我还想挽留她,她说:?家里的那些兔,你爸一人哪能忙过来,还有那些鸡,全送人了。这些日子,苦了大黄狗。?

母亲唯独不说苦了她自己。

我送母亲去车站。母亲说:?莫儿,日子会越过越好……?我拼命地点头。是的,母亲,日子会越过越好,因为母爱那么多。

(许强摘自《分忧》2008年第2期)

凝视:母亲用过的……

作者:李汉荣

时间和生活浸过的地方,都是深渊…… 顶针:一生的戒指

它不是装饰,虽然很像装饰。远远地看,在灯光和日光下,母亲的某根手指闪着光亮,那是母亲戴着戒指—顶针,缝衣、补衣、绣花、纳鞋……做针线活的时候,母亲就戴上它,戴在那根最辛苦最忠厚的手指上,一般是右手的中指上。

最繁杂的活是为一家人做过冬的棉鞋,鞋底很厚,民间叫做?千层底?,因为晴雨都要穿,鞋底薄了不保暖还会渗水。多半寸厚的鞋底,都由碎布层层叠起,每层都用糨糊粘连,然后用密密的针线穿凿,上面纵横排列着数百上千个针眼。

你能想象,在这项制造温暖的工程里,母亲的手承受着多大的压力,甚至可能受到的伤痛。针引着线,线随着针,穿过?千层?的雾,?千层?的夜色(因为母亲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专注地做针线活),然后到达鞋底的另一面,到达生活的另一面。针和线在紧张的穿越后,每每是颤抖着到达另一面的,这是它们的驿站,稍息之后,它们又将深入生活的底部,重往另一面,然后再返回来。

在这个驿站里,迎送它们的是母亲的手指,也是那枚刚毅的顶针。

顶针,是的,是顶—针。针有时也不愿见缝插针了,生活中,飘逸的绸、富丽的缎极为罕见,更多的是褴褛的片断需要补缀,坚硬的细节需要穿凿。就这样,同样是金属做的,顶针必须去顶那根针,顶它,支援它,让它不要中途退下来;用力,再用力,到鞋底的那面,到布的那一面,到衣服的那一面,到生活的那一面,去看看,再回来,认认真真缝补日子。

顶针上密集的凹坑,是金属的伤口,它以提前预备的伤,承受更多的伤;它以先天的痛,承受后来的痛。

而十指连心,顶针也是,一颗忠厚隐忍的心的造型。当命运的针线无数次穿过来,母亲的心,该留下多少密集的针眼?

这沉默安详的金属,因藏纳着如此密集的痛点,如此密集的目光和心情,它应该是世上最珍贵的器物。

所以,母亲即使不做针线活的时候,也戴着那枚顶针。 它是伴随母亲一生的戒指。

它是浓缩的星河,绕着母亲的手指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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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忙她手头上的活儿。?不,我要你用手‘看’我的画嘛。?我固执地说。她走到我身边,我拉着她的手触摸画的每一部分。她赞美画时发出的惊呼至今仍在我的耳边回响。我从来没有觉得她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手摸我的脸,摸我想让她看的东西有什么奇怪的。虽然我知道没有人用手?看?东西。我记得她给我梳头的方式。她先用左手的拇指按在我的眉心上,用食指搭住我的头顶,然后右手握住梳子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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